屈原
(先秦)屈原(約公元前340-前278),中國古代偉大的愛國詩人。漢族,出生于楚國丹陽,名平,字原。戰(zhàn)國時期楚國貴族出身,任三閭大夫、左徒,兼管內政外交大事。公元前278年秦將白起一舉攻破楚國首都郢都。憂國憂民的屈原在長沙附近汩羅江懷石自殺,端午節(jié)據(jù)說就是他的忌日。他寫下許多不朽詩篇,成為中國古代浪漫主義詩歌的奠基者,在楚國民歌的基礎上創(chuàng)造了新的詩歌體裁楚辭。他創(chuàng)造的“楚辭”文體在中國文學史上獨樹一幟,與《詩經(jīng)》并稱“風騷”二體,對后世詩歌創(chuàng)作產生積極影響。
主要成就
著作
屈原是個詩人,從他開始,中華才有了以文學著名于世的作家。他創(chuàng)立了“楚辭”這種文體(也稱“騷體”),被譽為“衣被詞人,非一代也”。屈原的作品,根據(jù)劉向、劉歆父子的校定和王逸的注本,有25篇,即《離騷》1篇,《天問》1篇,《九歌》11篇,《九章》9篇,《遠游》《卜居》《漁父》各1篇。據(jù)《史記·屈原列傳》司馬遷語,還有《招魂》1篇。有些學者認為《大招》也是屈原作品;但也有人懷疑《遠游》以下諸篇及《九章》中若干篇章非出自屈原手筆。據(jù)郭沫若先生考證,屈原作品,共流傳下來23篇。其中《九歌》11篇,《九章》9篇,《離騷》、《天問》、《招魂》各一篇。
大體說來,《離騷》《天問》《九歌》可以作為屈原作品三種類型的代表。《九章》《遠游》《卜居》《漁父》《招魂》《大招》,其內容與風格可與《離騷》列為一組,大都是有事可據(jù),有義可陳,
重在表現(xiàn)作者內心的情愫?!峨x騷》是屈原以自己的理想、遭遇、痛苦、熱情以至整個生命所熔鑄而成的宏偉詩篇,其中閃耀著鮮明的個性光輝,是屈原全部創(chuàng)作的重點?!短靻枴肥乔鶕?jù)神話、傳說材料創(chuàng)作的詩篇,著重表現(xiàn)作者的學術造詣及其歷史觀和自然觀?!毒鸥琛肥浅肷駱非?,經(jīng)屈原加工、潤色而成,在人物感情的抒發(fā)和環(huán)境氣氛的描述上,充滿濃厚的生活氣息。然而是代人或代神表述,并非作者自我抒情,它更多地顯示了南楚文學傳統(tǒng)的痕跡。《離騷》一組,《九歌》一組,構成了屈原作品的基本風格。
理想
屈原的作品是他堅持“美政”理想,與腐朽的楚國貴族集團進行斗爭的實錄。他的“美政”理想表現(xiàn)在作品中,就是“舉賢而授能兮,循繩墨而不頗”(《離騷》)。所謂“舉賢授能”,就是不分貴賤,把真正有才能的人選拔上來治理國家,反對世卿世祿,限制舊貴族對權位的壟斷。他還以奴隸傅說、屠夫呂望、商販寧戚的歷史事跡為例,說明了不拘身分選拔人才的合理性。所謂“循繩墨而不頗”,就是修明法度,即法不阿貴,限制舊貴族的種種特權。
屈原雖遭讒被疏,甚至被流放,但他始終以祖國的興亡、人民的疾苦為念,希望楚王幡然悔悟,奮發(fā)圖強,做個中興之主。他明知忠貞耿直會招致禍患,但卻始終“忍而不能舍也”;他明知自己面臨著許許多多的危險,在“楚材晉用”的時代完全可以去別國尋求出路,但他卻始終不肯離開楚國半步。表現(xiàn)了他對祖國的無限忠誠及其“可與日月爭光”的人格與意志。
屈原作品和神話有密切關系。許多虛幻的內容就是承襲神話發(fā)展而來的。屈原又是關注現(xiàn)實的詩人,作品里反映了現(xiàn)實社會中的種種矛盾,尤以揭露楚國的黑暗政治最為深刻。
屈原作品的風貌和《詩經(jīng)》明顯不同。這與長江流域的民風和黃河流域的民風不同有關。當時,北方早已進入宗法社會,而楚地尚有氏族社會的遺風,民性強悍,思想活潑,不為禮法所拘。所以,抒寫男女情思、志士愛國是如此直切,而使用的材料,又是如此豐富,什么都可以奔入筆底。寫人神之戀,寫狂怪之士,寫遠古歷史傳說,寫與天神鬼怪游觀,一切神都具有民間普通的人性,神也不過是超出常人的人而已。它們使作品顯得色澤艷麗,情思馥郁,氣勢奔放。這樣的作品,表現(xiàn)了與北方文學不同的特色。從體制上看,屈原以前的詩歌,不管是《詩經(jīng)》或南方民歌,大多是短篇,而屈原發(fā)展為長篇巨制。《離騷》一篇就有2 400多字。在表現(xiàn)手法上,屈原把賦、比、興巧妙地糅合成一體,大量運用“香草美人”的比興手法,把抽象的品德、意識和復雜的現(xiàn)實關系生動形象地表現(xiàn)出來。
在語言形式上,屈原的作品形式上參差錯落、靈活多變;語言上采用了大量楚地方言,極富于鄉(xiāng)土氣息;其方言土語大都經(jīng)過提煉,辭藻華美,傳神狀貌,極富于表現(xiàn)力。 屈原作品突破了《詩經(jīng)》以四字句為主的格局,每句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字不等,也有三字、十字句的,句法參差錯落,靈活多變;句中句尾多用“兮”字,以及“之”“于”“乎”“夫”“而”等虛字,用來協(xié)調音節(jié),造成起伏回宕、一唱三嘆的韻致??傊?,他的作品從內容到形式都有巨大的創(chuàng)造性。
屈原作品,在楚人建立漢王朝定都關中后,便產生了更大的影響,“楚辭”的不斷傳習、發(fā)展,北方的文學逐漸楚化。新興的五、七言詩都和楚騷有關。漢代的賦作家無不受“楚辭”影響,漢以后“紹騷”之作,歷代都有,作者往往用屈原的詩句抒發(fā)自己胸中的塊壘,甚至用屈原的遭遇自喻,這是屈原文學的直接發(fā)展。此外,以屈原生平事跡為題材的詩、歌、詞、曲、戲劇、琴辭、大曲、話本等,繪畫藝術中如屈原像、《九歌圖》、《天問圖》等,也難以數(shù)計。所以魯迅稱屈原作品“逸響偉辭,卓絕一世”,“其影響于后來之文章, 乃甚或在《三百篇》(《詩經(jīng)》)以上”(魯迅《漢文學史綱要》)。 著名詩人郭沫若曾為其編劇《雷電頌》,以紀念其事跡。
作品風格
屈原的作品充滿了積極的浪漫主義精神。其主要表現(xiàn)是他將對理想的熱烈追求融入了藝術的想象和神奇的意境之中。如《離騷》寫他向重華陳辭之后御風而行,他先叩天宮,帝閽閉門不納;他又下求佚女,佚女恰巧不在那里;他去向宓妃求愛,宓妃卻對他無禮;他欲求簡狄和二姚,又苦于沒有好的媒人去通消息。這種上天入地的幻想與追求反映了屈原在現(xiàn)實中對理想的苦苦探求。此外如《九歌》、《天問》等還采用大量神話和歷史傳說為素材,其想象之大膽、豐富 ,古今罕有。
除此之外,屈原的作品還以一系列比興手法來表情達意。如他以鮮花、香草來比喻品行高潔的君子;以臭物、蕭艾比喻奸佞或變節(jié)的小人;以佩帶香草來象征詩人的品德修養(yǎng) 。這種“香草美人”的比興手法,使現(xiàn)實中的忠奸、美丑、善惡形成鮮明對照,產生了言簡意賅、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藝術效果。
屈原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位偉大的愛國詩人。是浪漫主義詩人的杰出代表。作為一位杰出的政治家和愛國志士,屈原愛祖國愛人民、堅持真理、寧死不屈的精神和他的人格,千百年來感召和哺育著無數(shù)中華兒女,尤其是當國家民族處于危難之際,這種精神的感召作用就更加明顯。作為一個偉大的詩人,屈原的出現(xiàn),不僅標志著中國詩歌進入了一個由集體歌唱到個人獨創(chuàng)的新時代,而且他所開創(chuàng)的新詩體——楚辭,突破了《詩經(jīng)》的表現(xiàn)形式,極大地豐富了詩歌的表現(xiàn)力,為中國古代的詩歌創(chuàng)作開辟了一片新天地。后人也因此將《楚辭》與《詩經(jīng)》并稱為“風、騷” ?!帮L、騷”是中國詩歌史上現(xiàn)實主義和浪漫主義兩大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的源頭。同時,以屈原為代表的楚辭還影響到漢賦的形成。
人物生平
早年經(jīng)歷
周顯王二十九年(公元前340年),一說周顯王三十年(公元前339年),正月初七日,屈原生于楚國丹陽。次年,居樂平里。
周顯王三十九年(公元前330年),屈原居樂平里。屈原自幼嗜書成癖,讀書多而雜,“石洞讀書”與“巴山野老授經(jīng)”當在這一年的時間。
周顯王四十年(公元前329年),居樂平里。屈原雖出身貴族,但因自幼生活在民眾之中,加以家庭的良好影響,故而十分同情貧窮的百姓,從這時起,小小年紀便做了許多體恤民眾的好事,博得了眾口一詞的贊譽。
初露才華
周顯王四十八年(公元前321年),秦軍犯境,屈原組織樂平里的青年奮力抗擊,他一方面居高臨下地對青年們進行思想教育,一方面巧用各種戰(zhàn)術,機智果敢地給敵人以沉重打擊,一展其非凡才華。
周慎靚王元年(公元前320年),仲春三月,屈原應懷王之召出山進京,這一年他在鄂渚為縣丞。
周慎靚王二年(公元前319年),升任楚懷王左徒。這一年的深秋,屈原首次使齊。
周慎靚王三年(公元前318年),忙于楚之內政外交工作。五國聯(lián)兵攻秦,屈原隨軍而前。
任職高位
三閭大夫屈原 《史記·屈原賈生列傳》:屈原者,名平,楚之同姓也。為楚懷王左徒。博聞強識(zhi,四聲),明于治亂,嫻于辭令。入則與王圖議國事,以出號令;出則接遇賓客,應對諸侯。王甚任之。上官大夫與之同列,爭寵而心害其能。懷王使屈原造為憲令,屈平屬草稿未定。
關于屈原所任楚懷王左徒一職,古今學者多有解釋,現(xiàn)擇其要者而舉之:
1、張守節(jié)說:左徒是左右拾遺之類的官。唐·張守節(jié)《史記正義·屈原列傳》說:“左徒蓋今左右拾遺之類?!钡珦?jù)近現(xiàn)代學者褚斌杰、趙逵夫等人考證,認為后世的拾遺實為言官,可以上書言事而無實權,唐代的拾遺官階只是“從八品上”,同《史記》中的所述屈原所從事的政治活動不相稱。陸侃如《屈原評傳》說:“左徒是左右拾遺之類的官,僅次于令尹。”
2、林庚說:左徒是太傅之類的官。林庚《民族詩人屈原傳》所附《四注·說左徒》一文中,在引《史記》關于春申君為楚之親信,任左徒再升令尹的記述后說:“左徒所以說是宮廷的親信,因為是親信,所以侍從太子,其情形大約如賈誼之為‘長沙王傅’,秦因此也稱黃歇為‘太子之傅’?!?/p>
3、游國恩說:左徒是令尹的副職。游國恩在《屈原》一書中說,據(jù)《史記·楚世家》:“考烈王以左徒為令尹,封以吳,號春申君?!币虼苏J為左徒之職似乎僅次于地位最高的令尹,也許就是令尹的副職。
4、趙逵夫說:左徒是行人。趙逵夫在《屈原與他的時代》中有《左徒·征尹·行人·辭賦》一文。在該文中,他從出土的文物及相關資料進行考證,認為“徒”、“尹”二字是雙聲假借。并舉《離騷》“濟沅湘以南征”,《九歌》“駕飛龍兮北征”,又引《爾雅·釋者》:“征,行也。”說“征尹”之取義,同于中原國家所謂“行人”,是指負責外交的官員。
5、湯炳正說:左徒是左登徒。湯炳正在《屈賦新探·左徒與登徒》一文中認為,曾侯乙墓出土的竹簡上記載的官職有“左登徒”、“右登徒”字是古代典籍中“升”字的通假字,“升”字古音跟“登”字完全相同,并且互相通假,因此,“左徒”是“左登徒”的省稱,在楚國朝廷上屬于大夫級別。同時,湯炳正也對“左徒”的職掌進行了說明,認為“左徒”雖兼管內政、外交,但從《屈原列傳》,尤其是《春申君列傳》的記述來看,他們的主要活動都在外交方面。如屈原的幾次使齊及其與張儀的斗爭等方面都可以證實。
6、聶石樵說:左徒是僅次于宰相的官。聶石樵《屈原論稿》說:“令尹就是宰相,可見左徒是僅次于宰相的官?!闭舶蔡┰凇肚芬粫姓J為:“我們根據(jù)后來春申君、黃歇以左徒為令尹,就可以看出,左徒在當時是一個僅次于令尹(宰相)的高官?!辈⒄f:“左徒升級就可以做令尹?!?/p>
7、姚小鷗說:左徒是太仆之類的官。姚小鷗在《〈離騷〉“先路”與屈原早期經(jīng)歷的再認識》一文中,考證《離騷》“來吾道夫先路”的“路”就是“輅”,是楚王的乘輿,與下文“恐皇輿之敗績”相合。進而考證了“左徒”的職掌,認為“左徒”是相當于后世“太仆”一類的官職。姚小鷗所說的“太仆”,據(jù)《周禮·太仆》載:“太仆,掌王正之服位,出入王之大命。掌諸侯之復逆?!睘榇耍π→t說:“《周禮》中‘太仆’一職為下大夫,其爵位并不高,但職掌甚為重要。”并認為“左徒之職約與《周禮》中的‘太仆’相當”。
8、王一軍說:左徒即楚懷王左司徒。王一軍在《屈原左徒即左司徒考》(《現(xiàn)代語文》2010年第8期)中指出司馬遷《史記》中的屈原為楚懷王左徒即左司徒之略寫。根據(jù)《屈平列傳》中的相關記述,屈原所任職務即起草憲令接遇賓客應對諸侯與《周官書》所規(guī)定的大小司徒職守相近。楚人尚右,故右司徒為正,左司徒為副,所以楚君以左右司徒以取代《周官書》的大小司徒之名稱。
變法改革
周慎靚王四年(公元前317年),忙于變法改革,制訂并出臺各種法令。
周慎靚王五年(公元前316年),繼續(xù)進行變法改革,與舊貴族和一切頑固勢力進行斗爭。
周慎靚王六年(公元前315年),深入進行變法改革,民心沸騰;楚之形勢大變,舊貴族面臨著覆滅的命運。
讒而見疏
周赧王元年(公元前314年),屈原因上官大夫之讒而見疏,被罷黜左徒之官,任三閭大夫之職。
周赧王二年(公元前313年),屈原第一次流放漢北地區(qū)(今河南西峽、淅川、內鄉(xiāng)一帶)。為了打破楚、齊聯(lián)盟,秦國派張儀賄賂楚國權貴寵臣,又欺騙楚王說:“楚國如果能和齊國絕交,秦國愿意獻出商、于一帶六百多里土地。”屈原極力勸諫,但是楚王不聽,楚懷王聽信張儀的,就把相印授予人,跟張儀去秦國受地。張儀回秦國后裝病,三個月不見楚使。懷王以為張儀怪他和齊國斷絕關系不夠堅決,又派人去辱罵齊王一通。齊王大怒,斷絕了和楚的合縱,反而和秦國聯(lián)合起來了。這時張儀才出面對楚使說:“您為什么不接受土地呢?從某地到某地,廣袤六里?!绷倮镒兂闪肆?,楚使很生氣,回來報告楚懷王,懷王大怒,先后兩次興師伐秦于漢北楚古都丹陽(今河南西峽、淅川一帶),結果都被秦打敗,喪失八萬軍隊,大將軍屈丐、裨將軍逢侯丑等70余人被秦軍俘虜,漢中郡淪陷,史稱“丹陽之戰(zhàn)”。隨后,秦又遣軍攻取楚地漢中(今陜西漢中)600里地,置漢中郡。
周赧王三年(公元前312年),楚國發(fā)兵反擊,在藍田(今陜西藍田一帶)大敗。韓、魏趁機偷襲楚國至鄧(今河南鄧州),楚國軍隊兵畏懼,從秦國回歸。韓宣王死,在位二十一年。子襄王倉立。孟軻議定在周赧王三年離開齊國。孟軻主張“性善”,勸齊宣王行仁政,勸滕文公行“井田”,均因為迂闊難行,不受兩國采納。懷王重新啟用屈原,讓他出使齊國,目的是讓齊楚兩國締結新的聯(lián)盟。
周赧王四年(公元前311年),秦惠文王更元十四年,攻取楚召陵?;菸耐踉阜譂h中之半給楚,與楚結盟。楚懷王比起漢中的土地,更想要獲得張儀。張儀來到楚國,由于重金賄賂了靳尚,并得到楚懷王寵姬鄭袖進言,得到釋放回到秦國。秦惠文王死,在位共二十七年。子武王蕩立。屈原出使齊國,回來楚國的時候張儀已經(jīng)離開,勸諫懷王說:“為什么不殺張儀?”懷王后悔,派人追張儀沒有追到。
周赧王五年(公元前310年),秦武王元年。張儀由于不被武王滿意,離開秦國趕赴魏國。屈原仍事懷王為三閭大夫。懷王領悟到被張儀欺騙,出于一時權宜之計起用屈原為齊使,當屈原從齊國回來后馬上便被楚懷王疏遠。
周赧王六年(公元前309年),秦武王二年,齊宣王欲為縱長,惡楚之與秦合,遣使遺楚王書,懷王猶豫不決,昭睢力諫,遂不合秦而合齊以善韓。屈原不能參與朝政,極可能通過昭睢等大臣敦懷王合齊。
周赧王七年(公元前308年),秦武王三年,甘茂取韓宜陽。屈原居住在郢都,設壇教學。
周郝王十七年(公元前298年),秦昭王發(fā)兵出武關,攻楚,斬首5萬,取析(今河南淅川)及左右15城而去。
初次流放
周赧王十一年(公元前304年),屈原流浪漢北(漢江以上,今河南南陽西峽、淅川一帶)。秦楚復合,與屈原謀劃相反,而奸人必有讒言害之,避地漢北,當有不得已之情在,故《抽思》有欲歸不得之意。
流放背景:戰(zhàn)國時代,稱雄的齊、楚、燕、韓、趙、魏、秦七國,爭城奪地,互相殺伐,連年不斷混戰(zhàn)。那時,楚國的大詩人屈原,正當青年,為楚懷王的左徒官。他見百姓受到戰(zhàn)爭災難,十分痛心。屈原立志報國為民,勸懷王任用賢能,愛護百姓,很得懷王的信任。
賈誼在《吊屈原賦》中,這樣描寫屈原所處時代的社會狀況:嗚呼哀哉,逢時不祥!鸞鳳伏竄兮,鴟梟翱翔。阘茸尊顯兮,讒諛得志。賢圣逆曳兮,方正倒植。世謂隨、夷為溷兮,謂跖、為廉。莫邪為鈍兮,鉛刀為铦。斡棄周鼎,寶康瓢兮。騰駕罷牛,驂蹇驢兮。驥垂兩耳,服鹽車兮。章甫薦履,漸不可久兮。嗟苦先生,獨離此咎兮!
賈誼筆下,屈原生活的時代一切都是顛倒的:貓頭鷹在天上飛翔,鸞鳳卻深藏起來;小人得志尊顯,圣賢卻不得其用;正直廉潔的人受到誣蔑,強橫殘暴的人卻得到稱譽;寶劍被貶為鈍口,鉛刀卻被說成鋒利;國之重寶周鼎被拋棄,空瓦罐被當成寶物;疲牛跛驢驂駕著馬車,千里馬卻拉著沉重的鹽車;帽子本應戴在頭上,卻被墊在腳下,被汗水濕透。這就是楚國的時局。
那時西方的秦國最強大,時常攻擊六國。名士公孫衍提出合縱,即聯(lián)合六國一同抗秦,屈原積極參與此事,與公孫衍一起促成楚、齊、燕、趙、韓、魏六國君王齊集楚國的京城郢都,結成聯(lián)盟,并使懷王成了聯(lián)盟的領袖,因此得到了懷王的重用,很多內政、外交大事,都憑屈原作主。
因此,楚國以公子子蘭為首的一班貴族,對屈原非常嫉妒和忌恨,常在懷王面前說屈原的壞話。說他奪斷專權,根本不把懷王放在眼里。挑撥的人多了,懷王對屈原漸漸疏遠,因為齊楚連盟,秦國不敢動手,聽到這個消息,秦王忙把相國張儀召進宮來商量。 張儀認為六國中間,齊楚兩國最有力量,只要離間這兩國,聯(lián)盟也就散了。他愿意趁楚國內部不和的機會,親自去拆散六國聯(lián)盟。
周赧王十三年(公元前302年),齊、魏、韓三國聯(lián)軍攻打楚國,楚懷王派太子橫到秦國為人質,請求秦出兵援救。秦王命客卿通率兵救楚,擊退了三國聯(lián)軍。次年,秦國一大夫與太子橫因為私事爭斗被殺死。太子橫懼怕秦昭王怪罪,私自逃回楚國。此事使秦、楚兩國關系惡化,導致了此后秦國對楚國的頻繁進攻。“屈原憎恨楚懷王聽信小人讒言,讓不真實的語言蒙蔽了正確的語言,這些謠言將會損害楚國的利益,是方正的人不能容忍的,所以屈原在憂愁幽思而作《離騷》。”
周赧王十六年(公元前299年),屈原此時已從漢北的流放地返回,和昭雎等一起,力勸懷王不要赴會,說:“秦,虎狼之國,不可信,不如無行。”可懷王的幼子子蘭怕失去秦王歡心,竭力慫恿懷王前去。結果懷王一入武關,就被秦軍扣留,劫往咸陽,要脅他割讓巫郡和黔中郡。楚懷王被劫往咸陽,楚由齊迎歸太子橫立為頃襄王,公子子蘭為令尹,不肯向秦割讓土地,秦又發(fā)兵攻楚,大敗楚軍,斬首5萬,取十六城。
二次流放
周赧王十九年(公元前296年),懷王死于秦國,秦國將他的尸體送回楚國安葬。諸侯由此認為秦國不義。秦國、楚國絕交。屈原于周赧王十九年年免去三閭大夫之職,放逐江南。他從郢都出發(fā),先到鄂渚,然后入洞庭。
周赧王二十年(公元前295年),屈原到達長沙,在這楚先王始封之地遍覽山川形勢,甚起宗國之情。
周郝王二十二年(公元前293年),頃襄王六年,秦國派白起前往伊闕攻打韓國,取得重大勝利,斬首24萬。秦國于是送給楚王書信說:“楚國背叛秦國,秦國準備率領諸侯討伐楚國,決一勝負。希望您整頓士卒,得以痛快地一戰(zhàn)?!背曄逋醪煌础钡母星?,又指出,懷王最后落到客死他國的下場,就是因為“其所謂忠者不忠,而所謂賢者不賢也”。
周赧王二十一年到周赧王三十六年(公元前294年到公元前279年),屈原第二次被流放到南方的荒僻地區(qū)。這次流放的路線,按《哀郢》分析,是從郢都(湖北江陵縣)出發(fā),先往東南順江而下經(jīng)過夏首(湖北沙市東南)、遙望龍門(郢都的東門)經(jīng)由洞庭湖進入長江,然后又離開了夏浦(湖北漢口),最后到了陵陽(據(jù)說是今安徽青陽縣南)。時間長達16年,在這之間并寫下了大量優(yōu)秀的文學作品,如《九章·悲回風》。
自投汨羅
秦國對楚王的妥協(xié)退讓,并不滿足。楚頃襄王十九年(前280年),秦將司馬錯攻楚,楚割讓上庸、漢北地;第二年,秦白起攻楚,取邪、鄧、西陵;頃襄王二十一年(前278年)白起更進一步攻下了郢都,頃襄王只好跟那些執(zhí)政的貴族們一起,狼狽不堪地逃難,“保于陳城(今河南淮陽縣)”。在極度苦悶、完全絕望的心情下,于農歷五月五日投汨羅江自盡了。這一年大概是頃襄王二十一年(公元前278年),屈原當時62歲左右。
評價
《荀子.不茍篇第三》:君子行不貴茍難,說不貴茍察,名不貴茍傳,唯其當之為貴。故懷負石而投河,是行之難為者也,而申徒狄能之。然而君子不貴者,非禮義之中也。
漢武帝是漢代第一個熱愛屈原作品的皇帝。而所作賦達82篇之多的淮南王劉安,則是對《離騷》作了很高評價的第一位文學理論家。劉安稱《離騷》兼有《國風》、《小雅》之長,它體現(xiàn)了屈原“浮游塵埃之外”的人格風范,可“與日月爭光”。其后,司馬遷為屈原作傳,不僅照錄了劉安的這些警句,還進一步把《離騷》和孔子刪定《春秋》相提并論。他稱前者“其文約,其辭微,其志潔,其行廉……”,
但是,后漢的歷史學家班固卻不以司馬遷對屈原之評贊為然。雖然”弘博麗雅,為辭賦宗。后世莫不斟酌其英華,則象其從空?!钡?,他對屈原的評價是:“雖非是明智之士,可謂妙才也?!币再H為主班他指出,稱屈原和《離騷》可“與日月爭光”云云,“斯論似過其真”。班固的人生觀是“全命避害,不受世患”。他以為屈原應像《詩·大雅》所謂的“‘即明且哲,以保其身’斯為貴矣!”他批評屈原不應“露才揚己,責數(shù)懷王,怨惡椒蘭,愁神苦思,強非其人,忿懟不容,沉江而死”。他也不同意屈原把大量的神話傳說融入作品中,多稱昆侖、冥婚、宓妃虛無之語,皆非法度之正,經(jīng)義所在。
屈原的詩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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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女[1]游兮九河,沖風起兮水揚波;
乘水車兮荷蓋,駕兩龍兮驂螭[2];
登昆侖兮四望,心飛揚兮浩蕩;
日將暮兮悵忘歸,惟極浦兮寤懷[3];
魚鱗屋兮龍?zhí)茫县愱I兮珠宮;
靈何惟兮水中;
乘白黿兮逐文魚,與女游兮河之渚;
流澌紛兮將來下[4];
子交手兮東行,送美人兮南浦;
波滔滔兮來迎,魚鱗鱗兮媵予[5]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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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天之不純命兮,何百姓之震愆?
民離散而相失兮,方仲春而東遷。
去故都而就遠兮,遵江夏以流亡。
出國門而軫懷兮,申之吾以行。
發(fā)郢都而去閭兮,怊荒忽其焉極!
楫齊楊以容與兮,哀見君而不再得。
望長楸而太息兮,涕淫淫其若霰,
過夏首而西浮兮,顧龍門而不見,
心蟬媛而傷懷兮,眇不知其所,
順風波以從流兮,焉洋洋而為客。
凌陽侯之汜濫兮,忽翱翔之焉薄,
心絓結而不解兮,思蹇產而不釋。
將運舟而下浮兮,上洞庭而下江,
去終古之所居兮,今逍遙而來東,
羌靈魂之欲歸兮,何須臾之忘反?
背夏浦而西思兮,哀故都之日遠,
登大墳而遠望兮,聊以舒吾憂心,
哀州土之平樂兮,悲江介之遺風,
當陵陽之焉至兮,淼南渡之焉如?
曾不知夏之為丘兮,孰兩東門之可蕪!
心不怡之長久兮,憂與愁其相接,
惟郢路之遼遠兮,江與夏之不可涉。
忽若去不信兮,至今九年而不復。
慘郁郁而不通兮,蹇侘傺而含戚。
外承歡之汋約兮,諶荏弱而維持,
忠湛湛而愿進兮,妒被離而鄣之。
堯舜之抗行兮,嘹杳杳而薄天,
眾讒人之嫉妒兮,被以不慈之偽名,
憎慍論之修美兮,好夫人之慷慨。
眾蹀而日進兮,美超遠而逾邁。
亂曰:曼余目以流觀兮,冀一反之何時?
鳥飛反故鄉(xiāng)兮,狐死必首丘。
信非吾罪而棄逐兮,何日夜而忘之!
-
秋蘭兮蘼蕪,羅生兮堂下[1]。
綠葉兮素枝[2],芳菲菲兮襲予[3]。
夫[4]人兮自有美子,蓀何以兮愁苦?
秋蘭兮青青,綠葉兮紫莖;
滿堂兮美人,忽獨與余兮目成。
入不言兮出不辭,
乘回風兮駕云旗。
悲莫悲兮生別離,
樂莫樂兮新相知。
荷衣兮蕙帶[5],儵[6]而來兮忽而逝。
夕宿兮帝郊,君誰須兮云之際?
與女[7]沐兮咸池,晞[8]女發(fā)兮陽之阿;
望美人兮未來,臨風怳[9]兮浩歌。
孔蓋兮翠旌,登九天兮撫彗星。
竦長劍兮擁幼艾,蓀獨宜兮為民正[10]。
-
秋蘭兮麋蕪,①
羅生兮堂下。
綠葉兮素華,②
芳菲菲兮襲予。③
夫人自有兮美子,④
蓀何以兮愁苦?⑤
秋蘭兮青青,⑥
綠葉兮紫莖。
滿堂兮美人,⑦
忽獨與余兮目成。⑧
入不言兮出不辭,
乘回風兮載云旗。
悲莫悲兮生別離,
樂莫樂兮新相知。
荷衣兮蕙帶,
儵而來兮忽而逝。⑨
夕宿兮帝郊,
君誰須兮云之際?⑩
與女沐兮咸池,⑾
晞女發(fā)兮陽之阿。⑿
望美人兮未來,⒀
臨風怳兮浩歌。⒁
孔蓋兮翠旍,⒂
登九天兮撫彗星。⒃
竦長劍兮擁幼艾,⒄
蓀獨宜兮為民正。⒅
-
帝高陽之苗裔兮,朕皇考曰伯庸。
攝提貞于孟陬兮,惟庚寅吾以降。
皇覽揆余初度兮,肇錫余以嘉名:
名余曰正則兮,字余曰靈均。
紛吾既有此內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。
扈江離與辟芷兮,紉秋蘭以為佩。
汩余若將不及兮,恐年歲之不吾與。
朝搴阰之木蘭兮,夕攬洲之宿莽。
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與秋其代序。 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遲暮。(惟通:唯)
不撫壯而棄穢兮,何不改乎此度?
乘騏驥以馳騁兮,來吾道夫先路!
昔三后之純粹兮,固眾芳之所在。
雜申椒與菌桂兮,豈惟紉夫蕙茝!
彼堯、舜之耿介兮,既遵道而得路。
何桀紂之猖披兮,夫惟捷徑以窘步。
惟夫黨人之偷樂兮,路幽昧以險隘。
豈余身之殫殃兮,恐皇輿之敗績!
忽奔走以先后兮,及前王之踵武。
荃不查余之中情兮,反信讒而齌怒。
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,忍而不能舍也。
指九天以為正兮,夫惟靈修之故也。
曰黃昏以為期兮,羌中道而改路!
初既與余成言兮,后悔遁而有他。
余既不難夫離別兮,傷靈修之數(shù)化。
余既滋蘭之九畹兮,又樹蕙之百畝。
畦留夷與揭車兮,雜杜衡與芳芷。
冀枝葉之峻茂兮,愿俟時乎吾將刈。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,哀眾芳之蕪穢。
眾皆競進以貪婪兮,憑不厭乎求索。
羌內恕己以量人兮,各興心而嫉妒。
忽馳騖以追逐兮,非余心之所急。
老冉冉其將至兮,恐修名之不立。
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
茍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,長顑頷亦何傷。
掔木根以結茝兮,貫薜荔之落蕊。
矯菌桂以紉蕙兮,索胡繩之纚纚。
謇吾法夫前修兮,非世俗之所服。
雖不周于今之人兮,愿依彭咸之遺則。
長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艱。
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,謇朝誶而夕替。
既替余以蕙纕兮,又申之以攬茝。
亦余心之所善兮,雖九死其猶未悔。
怨靈修之浩蕩兮,終不察夫民心。
眾女嫉余之蛾眉兮,謠諑謂余以善淫。
固時俗之工巧兮,偭規(guī)矩而改錯。
背繩墨以追曲兮,競周容以為度。
忳郁邑余侘傺兮,吾獨窮困乎此時也。
寧溘死以流亡兮,余不忍為此態(tài)也。
鷙鳥之不群兮,自前世而固然。
何方圜之能周兮,夫孰異道而相安?
屈心而抑志兮,忍尤而攘詬。
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圣之所厚。
悔相道之不察兮,延佇乎吾將反。
回朕車以復路兮,及行迷之未遠。
步余馬于蘭皋兮,馳椒丘且焉止息。
進不入以離尤兮,退將復修吾初服。
制芰荷以為衣兮,集芙蓉以為裳。
不吾知其亦已兮,茍余情其信芳。
高余冠之岌岌兮,長余佩之陸離。
芳與澤其雜糅兮,唯昭質其猶未虧。
忽反顧以游目兮,將往觀乎四荒。
佩繽紛其繁飾兮,芳菲菲其彌章。
民生各有所樂兮,余獨好修以為常。
雖體解吾猶未變兮,豈余心之可懲。
女嬃之嬋媛兮,申申其詈予,曰:
「鯀婞直以亡身兮,終然夭乎羽之野。
汝何博謇而好修兮,紛獨有此姱節(jié)?
薋菉葹以盈室兮,判獨離而不服。」
眾不可戶說兮,孰云察余之中情?
世并舉而好朋兮,夫何煢獨而不予聽?
依前圣以節(jié)中兮,喟憑心而歷茲。
濟沅、湘以南征兮,就重華而敶詞:
啟《九辯》與《九歌》兮,夏康娛以自縱。
不顧難以圖后兮,五子用失乎家衖。
羿淫游以佚畋兮,又好射夫封狐。
固亂流其鮮終兮,浞又貪夫厥家。
澆身被服強圉兮,縱欲而不忍。
日康娛而自忘兮,厥首用夫顛隕。
夏桀之常違兮,乃遂焉而逢殃。
后辛之菹醢兮,殷宗用而不長。
湯、禹儼而祗敬兮,周論道而莫差。
舉賢才而授能兮,循繩墨而不頗。
皇天無私阿兮,覽民德焉錯輔。
夫維圣哲以茂行兮,茍得用此下土。
瞻前而顧后兮,相觀民之計極。
夫孰非義而可用兮?孰非善而可服?
阽余身而危死兮,覽余初其猶未悔。
不量鑿而正枘兮,固前修以菹醢。
曾歔欷余郁邑兮,哀朕時之不當。
攬茹蕙以掩涕兮,沾余襟之浪浪。
跪敷衽以陳辭兮,耿吾既得此中正。
駟玉虬以桀鹥兮,溘埃風余上征。
朝發(fā)軔于蒼梧兮,夕余至乎縣圃。
欲少留此靈瑣兮,日忽忽其將暮。
吾令羲和弭節(jié)兮,望崦嵫而勿迫。
路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。 飲余馬于咸池兮,總余轡乎扶桑。
折若木以拂日兮,聊逍遙以相羊。
前望舒使先驅兮,后飛廉使奔屬。
鸞皇為余先戒兮,雷師告余以未具。
吾令鳳鳥飛騰兮,繼之以日夜。
飄風屯其相離兮,帥云霓而來御。
紛總總其離合兮,斑陸離其上下。
吾令帝閽開關兮,倚閶闔而望予。
時曖曖其將罷兮,結幽蘭而延佇。
世溷濁而不分兮,好蔽美而嫉妒。
朝吾將濟于白水兮,登閬風而紲馬。
忽反顧以流涕兮,哀高丘之無女。
溘吾游此春宮兮,折瓊枝以繼佩。
及榮華之未落兮,相下女之可詒。
吾令豐隆乘云兮,求宓妃之所在。
解佩纕以結言兮,吾令謇修以為理。
紛總總其離合兮,忽緯繣其難遷。
夕歸次于窮石兮,朝濯發(fā)乎洧盤。
保厥美以驕傲兮,日康娛以淫游。
雖信美而無禮兮,來違棄而改求。
覽相觀于四極兮,周流乎天余乃下。
望瑤臺之偃蹇兮,見有娀之佚女。
吾令鴆為媒兮,鴆告余以不好。
雄鳩之鳴逝兮,余猶惡其佻巧。
心猶豫而狐疑兮,欲自適而不可。
鳳皇既受詒兮,恐高辛之先我。
欲遠集而無所止兮,聊浮游以逍遙。
及少康之未家兮,留有虞之二姚。
理弱而媒拙兮,恐導言之不固。
世溷濁而嫉賢兮,好蔽美而稱惡。
閨中既以邃遠兮,哲王又不寤。
懷朕情而不發(fā)兮,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?
索瓊茅以筳篿兮,命靈氛為余占之。
曰:「兩美其必合兮,孰信修而慕之?
思九州之博大兮,豈惟是其有女?」
曰:「勉遠逝而無狐疑兮,孰求美而釋女?
何所獨無芳草兮,爾何懷乎故宇?」
世幽昧以昡曜兮,孰云察余之善惡?
民好惡其不同兮,惟此黨人其獨異!
戶服艾以盈要兮,謂幽蘭其不可佩。
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,豈珵美之能當?
蘇糞壤以充祎兮,謂申椒其不芳。
欲從靈氛之吉占兮,心猶豫而狐疑。
巫咸將夕降兮,懷椒糈而要之。
百神翳其備降兮,九疑繽其并迎。
皇剡剡其揚靈兮,告余以吉故。
曰:「勉升降以上下兮,求矩矱之所同。
湯、禹儼而求合兮,摯、咎繇而能調。
茍中情其好修兮,又何必用夫行媒?
說操筑于傅巖兮,武丁用而不疑。
呂望之鼓刀兮,遭周文而得舉。
寧戚之謳歌兮,齊桓聞以該輔。
及年歲之未晏兮,時亦猶其未央。
恐鵜鴃之先鳴兮,使夫百草為之不芳。」
何瓊佩之偃蹇兮,眾薆然而蔽之。
惟此黨人之不諒兮,恐嫉妒而折之。
時繽紛其變易兮,又何可以淹留?
蘭芷變而不芳兮,荃蕙化而為茅。
何昔日之芳草兮,今直為此蕭艾也?
豈其有他故兮,莫好修之害也!
余以蘭為可恃兮,羌無實而容長。
委厥美以從俗兮,茍得列乎眾芳。
椒專佞以慢慆兮,樧又欲充夫佩幃。
既干進而務入兮,又何芳之能祗?
固時俗之流從兮,又孰能無變化?
覽椒蘭其若茲兮,又況揭車與江離?
惟茲佩之可貴兮,委厥美而歷茲。
芳菲菲而難虧兮,芬至今猶未沬。
和調度以自娛兮,聊浮游而求女。
及余飾之方壯兮,周流觀乎上下。
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,歷吉日乎吾將行。
折瓊枝以為羞兮,精瓊爢以為粻。
為余駕飛龍兮,雜瑤象以為車。
何離心之可同兮?吾將遠逝以自疏。
邅吾道夫昆侖兮,路修遠以周流。
揚云霓之晻藹兮,鳴玉鸞之啾啾。 朝發(fā)軔于天津兮,夕余至乎西極。
鳳皇翼其承旗兮,高翱翔之翼翼。
忽吾行此流沙兮,遵赤水而容與。
麾蛟龍使梁津兮,詔西皇使涉予。
路修遠以多艱兮,騰眾車使徑待。
路不周以左轉兮,指西海以為期。
屯余車其千乘兮,齊玉轪而并馳。
駕八龍之婉婉兮,載云旗之委蛇。
抑志而弭節(jié)兮,神高馳之邈邈。
奏《九歌》而舞《韶》兮,聊假日以媮樂。
陟升皇之赫戲兮,忽臨睨夫舊鄉(xiāng)。
仆夫悲余馬懷兮,蜷局顧而不行。
亂曰:已矣哉!
國無人莫我知兮,又何懷乎故都!
既莫足與為美政兮,吾將從彭咸之所居!
-
成禮兮會鼓,傳芭兮代舞;
姱女倡兮容與;
春蘭兮秋菊,長無絕兮終古。
-
東皇太一
吉日兮辰良,穆將愉兮上皇;
撫長劍兮玉珥,璆鏘鳴兮琳瑯;
瑤席兮玉瑱,盍將把兮瓊芳;
蕙肴蒸兮蘭藉,奠桂酒兮椒漿;
揚枹兮拊鼓,疏緩節(jié)兮安歌;
陳竽瑟兮浩倡;
靈偃蹇兮姣服,芳菲菲兮滿堂;
五音紛兮繁會,君欣欣兮樂康。
云中君
浴蘭湯兮沐芳,華采衣兮若英;
靈連蜷兮既留,爛昭昭兮未央;
謇將憺兮壽宮,與日月兮齊光;
龍駕兮帝服,聊翱游兮周章;
靈皇皇兮既降,猋遠舉兮云中;
覽冀洲兮有余,橫四海兮焉窮;
思夫君兮太息,極勞心兮忡忡;
湘君
君不行兮夷猶,蹇誰留兮中洲;
美要眇兮宜修,沛吾乘兮桂舟;
令沅湘兮無波,使江水兮安流;
望夫君兮未來,吹參差兮誰思;
駕飛龍兮北征,邅吾道兮洞庭;
薜荔柏兮蕙綢,蓀橈兮蘭旌;
望涔陽兮極浦,橫大江兮揚靈;
揚靈兮未極,女嬋媛兮為余太息;
橫流涕兮潺湲,隱思君兮陫側;
桂棹兮蘭枻,斵冰兮積雪; 采薜荔兮水中,搴芙蓉兮木末;
心不同兮媒勞,恩不甚兮輕絕;
石瀨兮淺淺,飛龍兮翩翩;
交不忠兮怨長,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閑;
朝騁騖兮江皋,夕弭節(jié)兮北渚; 鳥次兮屋上,水周兮堂下;
捐余玦兮江中,遺余佩兮醴浦;
采芳洲兮杜若,將以遺兮下女;
時不可兮再得,聊逍遙兮容與。
湘夫人
帝子降兮北渚,目眇眇兮愁予;
裊裊兮秋風,洞庭波兮木葉下;
登白薠兮騁望,與佳期兮夕張;
鳥何萃兮蘋中,罾何為兮木上?(蘋通:蘋)
沅有茝兮醴有蘭,思公子兮未敢言;
荒忽兮遠望,觀流水兮潺湲;
麋何食兮庭中,蛟何為兮水裔;
朝馳余馬兮江皋,夕濟兮西澨;
聞佳人兮召余,將騰駕兮偕逝;
筑室兮水中,葺之兮荷蓋;
蓀壁兮紫壇,播芳椒兮成堂;
桂棟兮蘭橑,辛夷楣兮藥房;
罔薜荔兮為帷,擗蕙櫋兮既張;
白玉兮為鎮(zhèn),疏石蘭兮為芳;
芷葺兮荷屋,繚之兮杜衡;
合百草兮實庭,建芳馨兮廡門;
九嶷繽兮并迎,靈之來兮如云;
捐余袂兮江中,遺余褋兮醴浦;
搴汀洲兮杜若,將以遺兮遠者;
時不可兮驟得,聊逍遙兮容與!
大司命
廣開兮天門,紛吾乘兮玄云;
令飄風兮先驅,使涷雨兮灑塵;
君回翔兮以下,逾空桑兮從女;
紛總總兮九州,何壽夭兮在予;
高飛兮安翔,乘清氣兮御陰陽;
吾與君兮齊速,導帝之兮九坑;
靈衣兮被被,玉佩兮陸離;
一陰兮一陽,眾莫知兮余所為;
折疏麻兮瑤華,將以遺兮離居;
老冉冉兮既極,不寖近兮愈疏;
乘龍兮轔轔,高馳兮沖天;
結桂枝兮延佇,羌愈思兮愁人;
愁人兮奈何,愿若今兮無虧;
固人命兮有當,孰離合兮何為?
少司命
秋蘭兮麋蕪,羅生兮堂下;
綠葉兮素華,芳菲菲兮襲予; 夫人兮自有美子,蓀何以兮愁苦;
秋蘭兮青青,綠葉兮紫莖;
滿堂兮美人,忽獨與余兮目成;
入不言兮出不辭,乘回風兮載云旗;
悲莫悲兮生別離,樂莫樂兮新相知;
荷衣兮蕙帶,儵而來兮忽而逝;
夕宿兮帝郊,君誰須兮云之際;
與女沐兮咸池,曦女發(fā)兮陽之阿;
望美人兮未來,臨風怳兮浩歌;
孔蓋兮翠旌,登九天兮撫彗星;
竦長劍兮擁幼艾,蓀獨宜兮為民正。
東君
暾將出兮東方,照吾檻兮扶桑;
撫余馬兮安驅,夜皎皎兮既明;
駕龍輈兮乘雷,載云旗兮委蛇;
長太息兮將上,心低徊兮顧懷;
羌聲色兮娛人,觀者儋兮忘歸;
縆瑟兮交鼓,蕭鐘兮瑤簴;
鳴篪兮吹竽,思靈保兮賢姱;
翾飛兮翠曾,展詩兮會舞;
應律兮合節(jié),靈之來兮敝日;
青云衣兮白霓裳,舉長矢兮射天狼;
操余弧兮反淪降,援北斗兮酌桂漿;
撰余轡兮高馳翔,杳冥冥兮以東行。
河伯
與女游兮九河,沖風起兮水揚波;
乘水車兮荷蓋,駕兩龍兮驂螭;
登昆侖兮四望,心飛揚兮浩蕩;
日將暮兮悵忘歸,惟極浦兮寤懷;
魚鱗屋兮龍?zhí)?,紫貝闕兮珠宮;
靈何惟兮水中;
乘白黿兮逐文魚,與女游兮河之渚;
流澌紛兮將來下;
子交手兮東行,送美人兮南浦;
波滔滔兮來迎,魚鱗鱗兮媵予。
山鬼
若有人兮山之阿,被薜荔兮帶女蘿;
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;
乘赤豹兮從文貍,辛夷車兮結桂旗;
被石蘭兮帶杜衡,折芳馨兮遺所思;
余處幽篁兮終不見天,路險難兮獨后來;
表獨立兮山之上,云容容兮而在下; 杳冥冥兮羌晝晦,東風飄兮神靈雨;
留靈修兮憺忘歸,歲既晏兮孰華予;
采三秀兮于山間,石磊磊兮葛蔓蔓;
怨公子兮悵忘歸,君思我兮不得閑;
山中人兮芳杜若,飲石泉兮蔭松柏;
君思我兮然疑作;
雷填填兮雨冥冥,猿啾啾兮狖夜鳴; 風颯颯兮木蕭蕭,思公子兮徒離憂。
國殤
操吳戈兮被犀甲,車錯轂兮短兵接;
旌蔽日兮敵若云,矢交墜兮士爭先;
凌余陣兮躐余行,左驂殪兮右刃傷;
霾兩輪兮縶四馬,援玉枹兮擊鳴鼓;
天時懟兮威靈怒,嚴殺盡兮棄原野;
出不入兮往不反,平原忽兮路超遠;
帶長劍兮挾秦弓,首身離兮心不懲;
誠既勇兮又以武,終剛強兮不可凌;
身既死兮神以靈,魂魄毅兮為鬼雄。
禮魂
成禮兮會鼓,傳芭兮代舞;
姱女倡兮容與;
春蘭兮秋菊,長無絕兮終古。
-
君不行兮夷猶,蹇誰留兮中洲?
美要眇兮宜修,沛吾乘兮桂舟。
令沅湘兮無波,使江水兮安流。
望夫君兮未來,吹參差兮誰思?
駕飛龍兮北征,邅吾道兮洞庭。
薜荔柏兮蕙綢,蓀橈兮蘭旌。
望涔陽兮極浦,橫大江兮揚靈。
揚靈兮未極,女嬋媛兮為余太息。
橫流涕兮潺湲,隱思君兮陫側。
桂櫂兮蘭枻,斵冰兮積雪。
采薜荔兮水中,搴芙蓉兮木末。
心不同兮媒勞,恩不甚兮輕絕。
石瀨兮淺淺,飛龍兮翩翩。
交不忠兮怨長,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閑。
朝騁騖兮江皋,夕弭節(jié)兮北渚。
鳥次兮屋上,水周兮堂下。
捐余玦兮江中,遺余佩兮醴浦。
采芳洲兮杜若,將以遺兮下女。
時不可兮再得,聊逍遙兮容與。
-
滔滔孟夏兮,草木莽莽。傷懷永哀兮,汩徂南土。
郁結紆軫兮,離愍而長鞠。
撫情效志兮,冤屈而自抑。刓方以為圜兮,常度未替。
章畫志墨兮,前圖未改。
內厚質正兮,大人所晟。巧陲不斵兮,孰察其揆正?
離婁微睇兮,瞽謂之不明。
變白以為黑兮,倒上以為下。鳳皇在笯兮,雞鶩翔舞。
同糅玉石兮,一概而相量。夫惟黨人鄙固兮,羌不知余之所臧。
任重載盛兮,陷滯而不濟。懷瑾握瑜兮,窮不知所示。
邑犬群吠兮,吠所怪也。非俊疑杰兮,固庸態(tài)也。
文質疏內兮,眾不知余之異采。材樸委積兮,莫知余之所有。
重仁襲義兮,謹厚以為豐。重華不可遻兮,孰知余之從容!
古固有不并兮,豈知其何故!湯禹久遠兮,邈而不可慕。
懲連改忿兮,抑心而自強。離閔而不遷兮,愿志之有像。
進路北次兮,日昧昧其將暮。舒憂娛哀兮,限之以大故。
亂曰:
脩路幽蔽,道遠忽兮。
世既莫吾知兮,人心不可謂兮。
懷質抱青,獨無匹兮。伯樂既沒,驥焉程兮。
定心廣志,余何畏懼兮!
世溷濁莫吾知,人心不可謂兮。
明告君子,吾將以為類兮。
-
思美人兮,擥涕而竚眙。
媒絕而路阻兮,言不可結而詒。
蹇蹇之煩冤兮,陷滯而不發(fā)。
申旦以舒中情兮,志沈菀而莫達。
愿寄言于浮云兮,遇豐隆而不將;
因歸鳥而致辭兮,羌迅高而難當。
高辛之靈盛兮,遭玄鳥而致詒。
欲變節(jié)以從俗兮,媿易初而屈志。
獨歷年而離愍兮,羌馮心猶未化。
寧隱閔而壽考兮,何變易之可為!
知前轍之不遂兮,未改此度。
車既覆而馬顛兮,蹇獨懷此異路。
勒騏驥而更駕兮,造父為我操之。
遷逡次而勿驅兮,聊假日以須時。
指嶓冢之西隈兮,與曛黃以為期。
開春發(fā)歲兮,白日出之悠悠。
吾將蕩志而愉樂兮,遵江夏以娛憂。
擥大薄之芳茝兮,搴長洲之宿莽。
惜吾不及古人兮,吾誰與玩此芳草?
解扁薄與雜菜兮,備以為交佩。
佩繽紛以繚轉兮,遂萎絕而離異。
吾且儃佪以娛憂兮,觀南人之變態(tài)。
竊快在中心兮,揚厥馮而不竢。
芳與澤其雜糅兮,羌芳華自中出。
紛郁郁其遠承兮,滿內而外揚。
情與質信可保兮,羌居蔽而聞章。
令薜荔以為理兮,憚舉趾而緣木。
因芙蓉而為媒兮,憚褰裳而濡足。
登高吾不說兮,入下吾不能。
固朕形之不服兮,然容與而狐疑。
廣遂前畫兮,未改此度也。
命則處幽吾將罷兮,愿及白日之未暮也。
獨煢煢而南行兮,思彭咸之故也。
屈原的名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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筑室兮水中,葺之兮荷蓋;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歌·湘夫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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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葉兮素華,芳菲菲兮襲予;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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綠葉素榮,紛其可喜兮。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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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枝葉之峻茂兮,愿俟時乎吾將刈。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離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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桂棹兮蘭枻,斵冰兮積雪;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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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騁騖兮江皋,夕弭節(jié)兮北渚;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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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填填兮雨冥冥,猿啾啾兮狖夜鳴;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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霰雪紛其無垠兮,云霏霏而承宇。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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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霜雪之俱下兮,聽潮水之相擊。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九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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揚云霓之晻藹兮,鳴玉鸞之啾啾。
屈原的詩集:出自《離騷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