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天樂·與馮深居登禹陵

三千年事殘鴉外,無言倦憑秋樹。逝水移川,高陵變谷,那識當(dāng)時神禹。幽云怪雨。翠蓱濕空梁,夜深飛去。雁起青天,數(shù)行書似舊藏處。

寂寥西窗久坐,故人慳會遇,同翦燈語。積蘚殘碑,零圭斷璧,重拂人間塵土。霜紅罷舞。漫山色青青,霧朝煙暮。岸鎖春船,畫旗喧賽鼓。

譯文注釋

譯文

夏禹光輝的業(yè)績已翻過三千余年,眼前只剩下寒鴉數(shù)點。倚著秋樹緘默無言。江河改道,高山變成深谷。在這漫長的三千多年里,幽云出谷,怪雨揮鞭。濕漉漉的萍藻,還懸垂在那根梅梁之間,趁夜深人靜,它曾飛入湖底,跟兇龍進行過一場鏖戰(zhàn)。雁群飛起,把一行大字寫上藍(lán)天。那一行行文字,莫非就是當(dāng)年夏禹藏在山中的寶貴書篇。

映著西窗,我們相向而坐,故人難得有這次意外的會面。剪去燈花,與友人深居夜語。長滿苔蘚的斷殘古碑,禹廟發(fā)現(xiàn)的古文物,重現(xiàn)人間。霜葉已經(jīng)凋零,惟有青山任隨晨霧夕煙之變化而不改其色。漫想春日祭祀夏禹時的熱鬧場景:岸邊停著畫舫,彩繪的旗幟招展于喧嘩的賽鼓聲中。

注釋

齊天樂:詞牌名。又名“臺城路”、“五福降中天”、“如此江山”?!肚逭婕贰ⅰ栋资廊烁枨?、《夢窗詞集》并入“正宮”(即“黃鐘宮”)。茲以姜詞為準(zhǔn),一百二字,前后片各六仄韻。前片第七句、后片第八句第一字是領(lǐng)格,例用去聲。亦有前后片首句有不用韻者。

馮深居:字可遷,號深居,江西都昌人。淳桔元年(1241)進士,與詞人有交往。

禹陵(líng):傳為夏禹的陵墓。在浙江紹興市東南,背負(fù)會稽山。

三千年事:夏禹在位是公元前2140年,至吳文英在世之年1250年,約為3390年,故曰三千年事。

高陵變谷:高山變?yōu)榈凸?。比喻世事滄桑,變化無常。

幽云怪雨:謂風(fēng)雨之不同尋常。

梁:當(dāng)為禹廟之梅粱。據(jù)嘉泰《會稽志》卷六:梁時修禹廟,“唯欠一梁,俄風(fēng)雨大至.湖中得一木.取以來梁,即‘梅梁’也。夜或大雷雨。梁輒失去,比復(fù)歸,水草被其上.人以為神.縻以大鐵繩.然猶時一失之”。

舊藏(cáng)處:指大禹治水后藏書之處。《大明一統(tǒng)志·紹興府志》:“石匱山,在府城東南一十五里,山形如匱。相傳禹治水畢,藏書于此”。

寂寥(jì liáo):寂寞寥落.指人生亦指心境。

慳(qiān):稀少。

翦燈:剪去油燈燒殘的燈芯,使燈焰明亮。

積蘚(xiǎn)殘碑:長滿苔蘚的斷殘古碑。

零圭(guī)斷璧:指禹廟發(fā)現(xiàn)的古文物?!洞竺饕唤y(tǒng)志·紹興府志》: “宋紹興間,廟前一夕忽光焰閃爍,即其處劇之,得古硅璧佩環(huán),藏于廟”。

賽鼓:祭神賽會的鼓樂聲。此指祭祀夏禹的盛會。

創(chuàng)作背景

理宗淳祐元年(1241)秋,詞人與好友馮深居登上禹陵,感慨圣皇夏禹的豐功偉業(yè),想到如今頹廢的天下大勢,有感而發(fā),寫下了這首詞。

吳文英

吳文英(約1200~1260),字君特,號夢窗,晚年又號覺翁,四明(今浙江寧波)人。原出翁姓,后出嗣吳氏。與賈似道友善。有《夢窗詞集》一部,存詞三百四十余首,分四卷本與一卷本。其詞作數(shù)量豐沃,風(fēng)格雅致,多酬答、傷時與憶悼之作,號“詞中李商隱”。而后世品評卻甚有爭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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