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回 來巡撫抄拿奸眷 回長安擒獲叛臣

作者:不題撰人
詩曰:
受恩不報非豪杰,有德須當(dāng)答謝均。
寄語世人休作孽,害人還自害其身。
當(dāng)時宣讀詔旨,蘇州一府文武官員面色寒青而又轉(zhuǎn)黃。劉、陳兩欽差命柳知府及其左右摘去朝衣朝冠,收還符印,將一家鎖拿了,下士盡計訖,填注于冊上,并趙總兵家口符印亦然抄訖、鎖了家口;府具廳州吏員皆下禁天牢。惟節(jié)度使及布政使兩大員動本部議,方能定罪。次日,兩欽差恭請皇命,擺開圣旨,開向法場,押出柳知府并家口共有十二人。家丁侍婢不坐罪,又有后隊趙總兵已被陣上殺死,只得將妻子兒女九人亦押出法場,具首司戶千百戶把總吏員共官九人,一同共斬首三十人。
一刻人頭滾地,斬訖,欽差發(fā)兵三千,命馬英、魏明二將捉拿裴家部屬,共十五人,一同押解京都定罪。
只有新任接印文武官多來送別欽差巡按回京覆命,各回衙中。
又表劉、陳兩官奉旨在本土謁祖,限一年回朝復(fù)旨,且得回屋宇產(chǎn)業(yè),日中有鄉(xiāng)宗戚友往來問候,或請宴會或與屐游,倒也自得逍遙。當(dāng)日閑居,劉芳自思:“己身得貴做官,出于一刻迅速”,又思:“梁瓊玉先得身榮,因救駕有功,封侯爵出鎮(zhèn)西川,帶同吾妻往蜀中侍奉,有此恩義兼盡賢徒,世所無雙也。且待完了此公案回朝,然后奏知皇上,請旨調(diào)回顏氏妻,并謝梁瓊玉恩德,其心方才放下懷念。”又思妻出奔時,懷足十月之孕,未知生產(chǎn)安否?然是男或女。住語劉芳想象。又言陳升閑暇思量言:“為善必昌,為惡必亡??珊夼岜耄蜇澮还?jié),即假交結(jié)劉芳,先害他,后害吾,至今妻身年少而亡。又得徐氏岳丈用情招贅了,某即來故宅起戶,用棺柩埋葬,大開空墳,梁玉懺悔,超度幽靈。今且待完了此公事,回朝奏主攜妻徐氏赴任,是所必然。”此是陳升心情。
他兩人在故土日中,或陳升拜探抑或有劉芳來敘會,同餐共論眾奸陷害,不須多表。
再言裴兵部府中老奴,不分日夜趕回長安,進京都城內(nèi),上稟老大人言知:“公子在家惹出大禍。與虎丘山賊私通,先害劉巡按,又害陳欽差,今被他們拿下,提兵征剿平服了。走脫盜首,將公子一家大小十五口俱拿下,不日解回京矣!”裴兵部一聞此報,大驚失色說:“不好了!孩兒累及吾也!”
即日進內(nèi),將金銀珠寶滿載,其余剩的不能多帶,累身難攜,只分給眾家丁,吩咐盡散去。是日,又得接到古羈威下人書。原來,古羈威敗陣逃出,想來族弟古強在鎮(zhèn)江茅山為王,手下雄兵數(shù)萬,故敗往投之,安身在此,仍思報仇,故此有書趕來達知裴寬,說明公子被擒,通知他今投來茅山方得性命云云。故裴寬心忙意亂,將書及印藏書房中化焚,只扮作客民,與心腹家丁四人扛抬了兩箱金寶,向鎮(zhèn)江府茅山而去投伙。
一出皇城,一連趕走數(shù)天。
途中,遇著一位回兵大臣銅臺節(jié)度使郭子儀,帶領(lǐng)五百家丁、五位世子:郭虎、郭豹、郭玉、郭江、郭海五人,只有長子郭龍代父署印守銅臺城。子儀回朝與君皇慶祝上壽,備辦了貢獻上祝禮物,見天色將晚,只得禮屯扎兵于山邊。有一將上稟:“大人,山下一人在后營,又有四人扛抬兩箱重載之物,入山越嶺而上,似極荒忙之狀,未知此人是劫取盜賊好歹否?”
這郭令公一想,曰:“莫不是劫取財物強盜?且弄來見本帥!”家丁百十人領(lǐng)命,一刻押入來見大人。子儀一觀,細細認來,是朝中裴寬兵部,喝左右解其綁縛,扶起坐位,曰:“家人有眼無珠,只因改裝,不認得大人面貌,且恕罪莫怪,請坐下?!?br>二人拱揖,分左右對坐。子儀曰:“請問裴大人,緣何改裝私行?天色昏晚,還越山跑路,意欲何往?”
裴兵部曰:“郭大人,汝還未知,本部堂風(fēng)聞得東方高麗要叛吾天朝,故暗自出京來探聽彼虛實。又黑暗中山邊屯扎安營,只道是山寇,只因家丁四人不敢在前徑行,故抄后營嶺上行走,免驚動賊人來算計也?!?br>當(dāng)時,郭令公想來:“既然高麗國果反叛我天朝,何故并無邊報?其中必有委曲。”即曰:“大人扛抬物品,又料必有御令三五十精健軍將保護,何四人而已?既暗中奉密旨往高麗,豈無圣旨?且請借來一觀。”
裴寬曰:“此乃是吾風(fēng)聞得來的,倘確擬真假未分,故未敢奏聞,驚動朝廷,故未有圣旨。”子儀又曰:“大人,本帥之家丁初得罪時,汝四家人扛的箱篋走散去了,將篋兩個打開看來,盡是金銀珠寶許多貴重物色,但擬大人私行密訪,如何又攜帶許多金銀珠寶?”
裴寬曰:“郭大人不知其中底細。本官自出京城,路過都府州縣,多來送贈,本待不領(lǐng),又卻其恭誠之心矣!”
子儀一想:“此賊不通外敵,定然奔叛哪一方?彼必然奔回故土為亂了。”即晚恭進用款。兵部曰:“有朝命在身,要促趲程,不敢領(lǐng)賜;且告退了。”
郭令公曰:“大人言說兩端,爾言私行密訪,又非奉旨,如何又說朝命在身?且留宿一宵何如?”裴兵部只是不允,激惱了郭令公曰:“本帥看汝此行,定為負國恩欺君,棄職逃叛為逆。真是既云外國有變,豈無邊報?本帥身承督兵之任,豈有一音不聞之理?又非出于圣旨,事已糊涂。爾若要行程,除非共同回朝見主奏明,去也未遲?!?br>裴兵部曰:“去留在我。郭大人,汝是境外大臣,吾是內(nèi)部之官,汝何必多管本部的事?”郭令公曰:“汝言差矣!一體為官,大小皆皇上臣子,何分內(nèi)外?若大人不肯回京同往,斷然去不得,不若與汝對鎖,在圣上跟前理明曲直?!迸岜吭唬骸罢l與汝對鎖?即回朝見駕,奈甚何來?”
當(dāng)時,郭子儀一心知他作弊,故特羈絆住此賊同行。
走途數(shù)天,回到長安。入朝在午門候旨。當(dāng)時,正在設(shè)朝未散,適皇門宮人入奏。圣上聞郭帥回朝,即傳旨宣進。
郭令公俯伏叩見,行了君臣禮。帝命平身曰:“卿家代朕領(lǐng)鎮(zhèn)銅臺,勤勞皇室,朕常懷念。但近日臺城一大郡風(fēng)土民情安靖否?糧粒豐缺如何?”
子儀對曰:“臺城大郡,藉圣上洪福,萬民樂業(yè),水陸升平,糧食頗豐,無須圣慮。因見不日陛下萬壽之期在邇,臣本該回朝恭祝,故備些微物貢儀敬獻,少盡臣子微忱。望圣上恕責(zé)欠恭之罪?!闭Z畢,呈上貢禮折子。
明皇龍顏喜霽曰:“郭卿,爾乃清廉之官,縱有些皇俸月給,但兒孫眾多,食需敷廣,朕久知之。且朕是年年有此一日,又非大萬壽之期,何勞卿備此重禮貢呈?足見愛君之至?!?br>當(dāng)時,內(nèi)侍接儀雙注。
郭令公又奏上:“臣未入皇都,在陜洛交界,只見兵部尚書裴某扮身為民服式,有珠寶兩篋隨行,不知何意?見臣扎屯山下,不敢在山前赴走,越嶺而行,事有可疑,邀盤傳他時,彼言高麗有變,又言私行密訪并無皇令密旨,收篋打開,玉寶太多,不知有無此事?故不愿放他出嶺,今將他同還并珠寶并在,請旨定奪。”
圣上聞此奏,怒曰:“近也八九天不見裴寬上朝,朕只道他有疾,未經(jīng)告假耳!是至不查不問,豈知他改扮為民,私自奔走,定有行為不軌也?!?br>當(dāng)時,明皇喝令值殿將軍押他進殿。下跪曰:“臣見駕,愿圣壽萬疆!”
明皇拍案怒曰:“汝這逆臣,假扮為民,不辭駕私出京都逃脫去,想必通夷作亂,定然回籍生端。若非郭卿家有此膽量,智識高明,將爾拿回朝,朕的江山有不得了,幾乎送在汝逆賊之手。爾實則私赴,是何主見?”
裴兵部曰:“臣但罪是出躁,只因風(fēng)聞東夷高麗有變動,亦未得其確,不敢擅奏,是至暗行密訪其虛實耳!”不知裴寬假奏如何,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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