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回 錢月英改妝避禍 文芳開宴款家人
作者：無名氏話說朱翰林聽得錢林受了花文芳的聘，他就動了無名之火，叫家人去邀三學(xué)生員，要與錢林講禮。驚動后面夫人，連忙走出，只見老爺氣沖沖的，問道：“所為何事這般氣惱？”朱翰林將錢林復(fù)受花家之聘細(xì)說一遍：“我如今邀三學(xué)秀才先將錢林私行痛打一頓，然后拉至縣前講禮?！狈蛉藙竦溃骸袄蠣斈杲黄哐酝猓莻€叫你多事，做什么媒人。常言道：‘好不做媒人好不做保，這個快活那里討?！?dāng)日為媒，原是好意，只望他兩家成其秦晉，那知道被花文芳將馮旭誣害了人命，判斷充軍。都堂硬斷花、錢為婚。那錢林受聘也是出于無奈，欲待不受，怎當(dāng)都堂之威。你今苦與他爭鬧，花文芳豈不與你結(jié)怨？他乃堂堂相府，都堂又是他的門生，那時反討沒趣。我勸老爺將此念頭息了罷，正是‘各家自掃門前雪，那管他人瓦上霜’。”一席話，說得朱輝啞口無言，半晌方才嘆了一口氣，道：“是我多事，不該作媒，多這個煩惱。若林璋回來，叫我把什么面目去見他。”正是：
是非是因多開口，煩惱皆因強(qiáng)出頭。 朱輝因今日一口氣，憂憂悶悶，不上半月而亡。 且說花文芳這日見行過禮去，家人回來，旋即取看庚帖。見錢林已允，滿心歡喜。
那合城武皆知相府過禮，都來賀喜。東方白亦來稱賀。唯有錢塘縣孫老爺不到。擺不筵席筵宴，款待賓朋。優(yōu)人開場演戲。
酒完席散，童仁向妹子道：“妹夫在朝，也該報個喜信與他，猶恐又與文芳扳親。”太太吩咐花文芳寫下家書，差人到京報喜不提。 再言錢林收了禮物，打發(fā)行人已去，太太叫道：“翠秀我兒，為娘恭喜你?！贝湫愕溃骸疤?，妾身不過全小姐的節(jié)操，有何喜來。請?zhí)俅咝〗闫鹕?，遲則變生?！痹掠⒙犃?，一陣心酸，不覺淚如雨下，哭將起來。翠秀道：“事已如此，小姐不必過于悲傷，快些收換衣巾?！北娙擞仔〗慊貥悄昧斯拥囊路?，小姐更換起來，又與落霞改扮書童模樣。錢林預(yù)先雇定船只。太太收拾盤費(fèi)，打在行李之內(nèi)。諸色齊備，只待黃昏起身，一家人好不苦楚。
將至初更，小姐與落霞叫聲：“母親請上，孩兒拜別了。”太太流下淚來，叫道：“兩個孩兒，一路小心保重要緊?！狈怕暣罂奁饋?。又向錢林道：“哥哥受小妹一拜?！倍税莓?，小姐道：“愚妹有一言奉告：父母單生你我二人，不幸爹爹去世太早，只有母親在堂。妹子今又遭此大變，遠(yuǎn)離膝下。哥哥務(wù)要早晚體貼母親年老，時常從旁解勸，不要思念妹子，致傷身體?！卞X林道：“妹子放心前去，何勞諄囑。”小姐又向翠秀道：“恩姐請上，遇妹等拜別?！贝湫愕溃骸坝鼋阋灿幸话??！比税莓?，小姐向翠秀含淚道：“恩姐若到花府為媳，愿你夫倡婦隨，早生貴子，千萬照看母親、兄長要緊。”翠秀聞小姐相囑之言，叫道：“我那有恩有義的小姐呀，你竟說我翠秀是真心肯嫁此人么？我實(shí)欲為馮郎報仇之心甚切，又不好明說出來，只得含淚吞聲而已。何勞小姐囑咐。愚姐之心，唯天可表，他人那里知道，日后小姐方曉?！甭湎家噙^來拜別。合府仆婦丫頭人等無不嚎陶痛哭。正是：
世上萬般哀苦事，無非死別與生離。 翠秀見哭得無了無休，難分難舍，叫道：“小姐聽，夜已深了，不必留戀，快快下船去罷?！毙〗銦o奈，硬著心腸叫：“母親，孩去了?！庇洲D(zhuǎn)身叫道：“哥哥、姐姐，小妹今日分離，不知何日相逢?！碧宦劥搜?，好不傷心，扯住小姐，那里肯放。錢林早已預(yù)備兩乘轎子，催促妹子上轎。正是：
半空落下無情劍，斬斷人間恩愛情。
轎夫抬起，悄悄出了城門。到了河邊，正要下船，錢林叫聲：“兄弟，一路保重要緊?！毙〗阒宦暋案绺纭保瑒e話回答不出，將頭點(diǎn)了兩點(diǎn)。船家登時開船往山東去了。 話分兩頭，再表季坤奉了主人之命追趕馮旭，直至蘇州滸墅關(guān)上方才追著。一路緊緊隨在船后，爭奈人眼湊雜，難以下手。過了揚(yáng)子江，堪堪到了揚(yáng)州，解差蕭升換了船只，直到淮安。季坤奉命之后，好不心焦。怎當(dāng)他一路坐船，何能下手。到清江浦，過了黃河，季坤想到：“前面王家營離桃源縣無多路了，少不得要起早走些路，不在此處下手，等待何時？不免趕上前去躲在樹林之內(nèi)等他便了?！?
不言季坤先自去了，再言解子蕭升見馮旭是個讀書之人，又打了一場屈官司，又蒙府老家人求他路上照應(yīng)，一路上真?zhèn)€絲毫不難為他。及到王家營，蕭升叫道：“馮相公，此去桃源不過四十余里了，想你棒瘡疼痛，走不動了，不免就在此間歇宿罷。明日起個五更，好早到了桃源縣里去投文。”馮旭道：“但憑兄長尊意?！笔捝鞉艘粋€飯店歇了。
再言季坤忙往前途去看，只見有個樹林，想道：“此處卻子僻靜，且在此處等他?？翱疤焱恚说絹?，必定是在王家營飯店歇了。我今在此等他，料他飛也飛不過去。”
再說馮旭、蕭升二人次日五鼓向前慢慢走去。不多時，到了大樹林，猛聽得一個大叫道：“快快留下買路錢。”馮旭聽得此言，早已跌倒在地。蕭升大哭道：“朋友，你是個新做強(qiáng)盜的，我是個奉公文解送軍犯到桃源，你有盤費(fèi)轉(zhuǎn)送我些，好回去的?！奔纠ひ膊淮鹪?，舉起樸刀。蕭升不防備他殺人，水火棍不曾招架，被他一刀砍為兩段。正是：
一刀過去紅光冒，化作南柯一夢人。 季坤砍死解差，見馮旭跌倒在地，大叫一聲，跳到馮旭面前，喝道：“著刀罷！”馮旭瞑目受死，［話］也說不出來。要知馮旭性命如何，巳聽下回分解。
是非是因多開口，煩惱皆因強(qiáng)出頭。 朱輝因今日一口氣，憂憂悶悶，不上半月而亡。 且說花文芳這日見行過禮去，家人回來，旋即取看庚帖。見錢林已允，滿心歡喜。
那合城武皆知相府過禮，都來賀喜。東方白亦來稱賀。唯有錢塘縣孫老爺不到。擺不筵席筵宴，款待賓朋。優(yōu)人開場演戲。
酒完席散，童仁向妹子道：“妹夫在朝，也該報個喜信與他，猶恐又與文芳扳親。”太太吩咐花文芳寫下家書，差人到京報喜不提。 再言錢林收了禮物，打發(fā)行人已去，太太叫道：“翠秀我兒，為娘恭喜你?！贝湫愕溃骸疤?，妾身不過全小姐的節(jié)操，有何喜來。請?zhí)俅咝〗闫鹕?，遲則變生?！痹掠⒙犃?，一陣心酸，不覺淚如雨下，哭將起來。翠秀道：“事已如此，小姐不必過于悲傷，快些收換衣巾?！北娙擞仔〗慊貥悄昧斯拥囊路?，小姐更換起來，又與落霞改扮書童模樣。錢林預(yù)先雇定船只。太太收拾盤費(fèi)，打在行李之內(nèi)。諸色齊備，只待黃昏起身，一家人好不苦楚。
將至初更，小姐與落霞叫聲：“母親請上，孩兒拜別了。”太太流下淚來，叫道：“兩個孩兒，一路小心保重要緊?！狈怕暣罂奁饋?。又向錢林道：“哥哥受小妹一拜?！倍税莓?，小姐道：“愚妹有一言奉告：父母單生你我二人，不幸爹爹去世太早，只有母親在堂。妹子今又遭此大變，遠(yuǎn)離膝下。哥哥務(wù)要早晚體貼母親年老，時常從旁解勸，不要思念妹子，致傷身體?！卞X林道：“妹子放心前去，何勞諄囑。”小姐又向翠秀道：“恩姐請上，遇妹等拜別?！贝湫愕溃骸坝鼋阋灿幸话??！比税莓?，小姐向翠秀含淚道：“恩姐若到花府為媳，愿你夫倡婦隨，早生貴子，千萬照看母親、兄長要緊。”翠秀聞小姐相囑之言，叫道：“我那有恩有義的小姐呀，你竟說我翠秀是真心肯嫁此人么？我實(shí)欲為馮郎報仇之心甚切，又不好明說出來，只得含淚吞聲而已。何勞小姐囑咐。愚姐之心，唯天可表，他人那里知道，日后小姐方曉?！甭湎家噙^來拜別。合府仆婦丫頭人等無不嚎陶痛哭。正是：
世上萬般哀苦事，無非死別與生離。 翠秀見哭得無了無休，難分難舍，叫道：“小姐聽，夜已深了，不必留戀，快快下船去罷?！毙〗銦o奈，硬著心腸叫：“母親，孩去了?！庇洲D(zhuǎn)身叫道：“哥哥、姐姐，小妹今日分離，不知何日相逢?！碧宦劥搜?，好不傷心，扯住小姐，那里肯放。錢林早已預(yù)備兩乘轎子，催促妹子上轎。正是：
半空落下無情劍，斬斷人間恩愛情。
轎夫抬起，悄悄出了城門。到了河邊，正要下船，錢林叫聲：“兄弟，一路保重要緊?！毙〗阒宦暋案绺纭保瑒e話回答不出，將頭點(diǎn)了兩點(diǎn)。船家登時開船往山東去了。 話分兩頭，再表季坤奉了主人之命追趕馮旭，直至蘇州滸墅關(guān)上方才追著。一路緊緊隨在船后，爭奈人眼湊雜，難以下手。過了揚(yáng)子江，堪堪到了揚(yáng)州，解差蕭升換了船只，直到淮安。季坤奉命之后，好不心焦。怎當(dāng)他一路坐船，何能下手。到清江浦，過了黃河，季坤想到：“前面王家營離桃源縣無多路了，少不得要起早走些路，不在此處下手，等待何時？不免趕上前去躲在樹林之內(nèi)等他便了?！?
不言季坤先自去了，再言解子蕭升見馮旭是個讀書之人，又打了一場屈官司，又蒙府老家人求他路上照應(yīng)，一路上真?zhèn)€絲毫不難為他。及到王家營，蕭升叫道：“馮相公，此去桃源不過四十余里了，想你棒瘡疼痛，走不動了，不免就在此間歇宿罷。明日起個五更，好早到了桃源縣里去投文。”馮旭道：“但憑兄長尊意?！笔捝鞉艘粋€飯店歇了。
再言季坤忙往前途去看，只見有個樹林，想道：“此處卻子僻靜，且在此處等他?？翱疤焱恚说絹?，必定是在王家營飯店歇了。我今在此等他，料他飛也飛不過去。”
再說馮旭、蕭升二人次日五鼓向前慢慢走去。不多時，到了大樹林，猛聽得一個大叫道：“快快留下買路錢。”馮旭聽得此言，早已跌倒在地。蕭升大哭道：“朋友，你是個新做強(qiáng)盜的，我是個奉公文解送軍犯到桃源，你有盤費(fèi)轉(zhuǎn)送我些，好回去的?！奔纠ひ膊淮鹪?，舉起樸刀。蕭升不防備他殺人，水火棍不曾招架，被他一刀砍為兩段。正是：
一刀過去紅光冒，化作南柯一夢人。 季坤砍死解差，見馮旭跌倒在地，大叫一聲，跳到馮旭面前，喝道：“著刀罷！”馮旭瞑目受死，［話］也說不出來。要知馮旭性命如何，巳聽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