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五回 李世績復(fù)歸大唐
作者：羅貫中當年五月，王世充弒隋王侗，謚曰恭皇帝，自立為帝，國號為鄭。大小官員拜舞，咸稱萬歲。
早有人報入長安，秦王驚曰：“王世充為帝，實心腹之大患也，為禍不小。今日征伐有名矣，非吾親征不可?！彼焐媳碛诘郏幻媲怖罹钢撂瓟澄渲?，一面起唐兵十萬、糧草數(shù)千輛，皆置車箱于其上。命史岳、王常為先鋒，陶武欽、馬三保為護衛(wèi)。兵離了長安，望洛陽進發(fā)。正行之次，忽報竇建德結(jié)連突厥，侵唐相州，刺史呂珉戰(zhàn)敗而死。進攻衛(wèi)州，執(zhí)河北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同安長公主，及黎陽守將李世績。世績之父徐蓋、魏征數(shù)人皆被擒獲，其鋒甚銳。秦王聽聞大驚，曰：“世勛為吾腹心，何如亦降夏邪？失了一臂，令吾旦夕不安?！闭h間，忽見一人輕弓短箭、獨馬單騎而來，眾視之，乃世績也。投見秦王，滾鞍下馬，拜伏地下。秦王曰：“汝事建德，復(fù)來見吾，欲作奸細邪？”世績曰：“臣與魏征本魏降將，幸蒙不棄，荷國重恩，安敢有負殿下。特因勢力不敵，被奸計所賺，不得已而降之，暫為安身之計，志在復(fù)仇。喜得建德釋以不死，使吾仍居舊職，保守黎陽。又［復(fù)］拜魏征為起居舍人?？治嵊信?，遣人執(zhí)吾之父為質(zhì)，長隨為賀，以耆老禮待之甚厚，是以難為行動?！鼻赝踉唬骸叭杲翊藖砗我?？”世績曰：“專為義氣而來，特報消息?！鼻赝踉唬骸叭暧煤斡嬁擅?？”
世績曰：“吾與魏征、郭孝恪二人計議，待建德去征河南，則掩其不備，劫斬其營，隨領(lǐng)其眾。并得吾父及建德所據(jù)州郡，皆歸于唐。不料建德自得黎陽之后，晝夜提防最緊，號令甚嚴，以此所謀不軌。每聞殿下與鄭相持，被其將秦瓊勇猛，不能取勝。并州諸郡又被劉兵所攻，臣聞之，坐臥不安，今因公抽身，不遠千里而來，以慰殿下之望。秦瓊與吾皆是魏臣，交結(jié)極厚，殿下可修書一封，吾裝作云游道人，私離了夏，前去洛陽，詢見叔寶，陳說利害，務(wù)使同歸于唐，可敵敬德，可復(fù)并州數(shù)郡之地，而洛陽不久亦歸于殿下矣。”秦王曰：“人皆言公降夏，吾獨不信，知公秉性忠貞，今果然矣。若得如此，社稷之福也。
然父子之道乃天愛也，茂功無以吾為念，而割其天愛，待與令尊大人得盡其恩義，世民再從聽教。今以河北之事付于足下?！笔绖啄税葜x，便欲行，秦王曰：“再聚一宵，來日相餞?！遍L孫無忌入見秦王曰：“茂功乃天下之奇才也，在唐盡知軍中虛實，若使北歸建德，執(zhí)其父為質(zhì)，而以重用世績，必傾心事之，來攻我軍，勢必危矣。望殿下苦留，休教此去從建德。
建德若斬其父，世績必與父報仇，力攻建德矣。”秦王曰：“不然，使人殺其父，吾獨用其子，不仁也；留之而不使去，以絕父子之道，是不義也。吾寧死不為不義之事，況此去必成大功，何以留為？”眾皆感嘆而去。秦王請世績飲至半夜，秦王曰：“今聞公之行，使吾如失左右手，雖龍肝鳳髓亦不甘味也?！笔揽冊唬骸暗钕挛饝n，臣專為說叔寶而去，不日必副所望矣?！?br>世績相別而去，自趲程回樂壽，入見建德。施禮已畢，建德曰：“足下幾時歸于何處？”世績曰：“自幼好游獵，持弓試箭，漫興郊原，若久不出，體必生病。昨者閑行數(shù)日，探聽消息。老父幸蒙慈念，世績不勝愧感?！苯ǖ略唬骸傲钭鹪诖?，汝可晨昏以盡人子之道，吾以此待聽教誨矣。”世績拜謝。
卻說世績自歸夏后，建德使守黎陽，略無叛意，因勸建德進攻滑州。滑州刺史姓王名軌，為家奴所殺，持其首級投降建德。世績曰：“奴殺其主，大逆之道也，焉有此理？當斬之以警其下。”建德從之，即斬其奴，而將軌首復(fù)［送］滑州?；堇裘窀袗?，即日請降。于是其旁州、縣皆望風歸附，建德從世績之計也。世績言必合于理，建德深自嘉納，由是上下協(xié)心，君臣一體，雖有微隙，亦無猜忌之意。卻說世績暗思：臨別秦王，許以干功歸唐。欲求脫身，無計可施。是夜閑行于月光之下，長吁短嘆。忽見一人自外而入，笑曰：“茂功何故如此？有何不決之事，何不與我商議，而自苦也？”視之，乃魏征也。世績請坐，而謂之曰：“世績之所嘆者，因吾父在夏，恨無脫身之計也?！闭髟唬骸叭旰尾怀舜讼茸蕴尤ィ峒赐ǖ绿幧媳?，密言汝歸心不定，恐有變動，宜為提備。建德知覺，汝已自去遠矣。倘加罪令尊，先令長史蘇謹當?shù)铌愖嗥浔阋?，建德無謀之輩，必被其瞞過。此人與吾生死之交，知建德非真王，常懷去國之心，亦欲同我歸唐，未得其由。若托他為腹心，必能保護令［尊］［無］事，足下忠孝能兩全矣?！笔揽円幻媸丈嵝醒b，次日［魏］征入見建德，具奏世績歸國之事。建德曰：“吾自有計留之。”卻說世績，平明帶領(lǐng)郭孝恪等數(shù)十騎，輕弓短箭，裝為游獵之狀，徑出南門，望官道進發(fā)。當日建德正論世績事未定，左右來報：世績帶數(shù)十人從南門已遁去了。建德聽言大驚曰：“世績果去矣！”眾皆愕然，一將挺身出曰：“世績叛夏歸唐，可誅其父，某顧將三千鐵騎，當生擒世績，獻與陛下?！北娨曋?，乃曹旦也。曹旦要趕世績?nèi)绾危?br>總批：王世充弒君奪位，秦王討之，師出有名。且世績非降夏，暫為安身之計，志在復(fù)仇耳。即使北歸建德，此去必成大功，茲秦王所深信而不以為疑也。及與魏征面策，卻假游獵之狀以還國，其果不忘臨別之言乎。
早有人報入長安，秦王驚曰：“王世充為帝，實心腹之大患也，為禍不小。今日征伐有名矣，非吾親征不可?！彼焐媳碛诘郏幻媲怖罹钢撂瓟澄渲?，一面起唐兵十萬、糧草數(shù)千輛，皆置車箱于其上。命史岳、王常為先鋒，陶武欽、馬三保為護衛(wèi)。兵離了長安，望洛陽進發(fā)。正行之次，忽報竇建德結(jié)連突厥，侵唐相州，刺史呂珉戰(zhàn)敗而死。進攻衛(wèi)州，執(zhí)河北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同安長公主，及黎陽守將李世績。世績之父徐蓋、魏征數(shù)人皆被擒獲，其鋒甚銳。秦王聽聞大驚，曰：“世勛為吾腹心，何如亦降夏邪？失了一臂，令吾旦夕不安?！闭h間，忽見一人輕弓短箭、獨馬單騎而來，眾視之，乃世績也。投見秦王，滾鞍下馬，拜伏地下。秦王曰：“汝事建德，復(fù)來見吾，欲作奸細邪？”世績曰：“臣與魏征本魏降將，幸蒙不棄，荷國重恩，安敢有負殿下。特因勢力不敵，被奸計所賺，不得已而降之，暫為安身之計，志在復(fù)仇。喜得建德釋以不死，使吾仍居舊職，保守黎陽。又［復(fù)］拜魏征為起居舍人?？治嵊信?，遣人執(zhí)吾之父為質(zhì)，長隨為賀，以耆老禮待之甚厚，是以難為行動?！鼻赝踉唬骸叭杲翊藖砗我?？”世績曰：“專為義氣而來，特報消息?！鼻赝踉唬骸叭暧煤斡嬁擅?？”
世績曰：“吾與魏征、郭孝恪二人計議，待建德去征河南，則掩其不備，劫斬其營，隨領(lǐng)其眾。并得吾父及建德所據(jù)州郡，皆歸于唐。不料建德自得黎陽之后，晝夜提防最緊，號令甚嚴，以此所謀不軌。每聞殿下與鄭相持，被其將秦瓊勇猛，不能取勝。并州諸郡又被劉兵所攻，臣聞之，坐臥不安，今因公抽身，不遠千里而來，以慰殿下之望。秦瓊與吾皆是魏臣，交結(jié)極厚，殿下可修書一封，吾裝作云游道人，私離了夏，前去洛陽，詢見叔寶，陳說利害，務(wù)使同歸于唐，可敵敬德，可復(fù)并州數(shù)郡之地，而洛陽不久亦歸于殿下矣。”秦王曰：“人皆言公降夏，吾獨不信，知公秉性忠貞，今果然矣。若得如此，社稷之福也。
然父子之道乃天愛也，茂功無以吾為念，而割其天愛，待與令尊大人得盡其恩義，世民再從聽教。今以河北之事付于足下?！笔绖啄税葜x，便欲行，秦王曰：“再聚一宵，來日相餞?！遍L孫無忌入見秦王曰：“茂功乃天下之奇才也，在唐盡知軍中虛實，若使北歸建德，執(zhí)其父為質(zhì)，而以重用世績，必傾心事之，來攻我軍，勢必危矣。望殿下苦留，休教此去從建德。
建德若斬其父，世績必與父報仇，力攻建德矣。”秦王曰：“不然，使人殺其父，吾獨用其子，不仁也；留之而不使去，以絕父子之道，是不義也。吾寧死不為不義之事，況此去必成大功，何以留為？”眾皆感嘆而去。秦王請世績飲至半夜，秦王曰：“今聞公之行，使吾如失左右手，雖龍肝鳳髓亦不甘味也?！笔揽冊唬骸暗钕挛饝n，臣專為說叔寶而去，不日必副所望矣?！?br>世績相別而去，自趲程回樂壽，入見建德。施禮已畢，建德曰：“足下幾時歸于何處？”世績曰：“自幼好游獵，持弓試箭，漫興郊原，若久不出，體必生病。昨者閑行數(shù)日，探聽消息。老父幸蒙慈念，世績不勝愧感?！苯ǖ略唬骸傲钭鹪诖?，汝可晨昏以盡人子之道，吾以此待聽教誨矣。”世績拜謝。
卻說世績自歸夏后，建德使守黎陽，略無叛意，因勸建德進攻滑州。滑州刺史姓王名軌，為家奴所殺，持其首級投降建德。世績曰：“奴殺其主，大逆之道也，焉有此理？當斬之以警其下。”建德從之，即斬其奴，而將軌首復(fù)［送］滑州?；堇裘窀袗?，即日請降。于是其旁州、縣皆望風歸附，建德從世績之計也。世績言必合于理，建德深自嘉納，由是上下協(xié)心，君臣一體，雖有微隙，亦無猜忌之意。卻說世績暗思：臨別秦王，許以干功歸唐。欲求脫身，無計可施。是夜閑行于月光之下，長吁短嘆。忽見一人自外而入，笑曰：“茂功何故如此？有何不決之事，何不與我商議，而自苦也？”視之，乃魏征也。世績請坐，而謂之曰：“世績之所嘆者，因吾父在夏，恨無脫身之計也?！闭髟唬骸叭旰尾怀舜讼茸蕴尤ィ峒赐ǖ绿幧媳?，密言汝歸心不定，恐有變動，宜為提備。建德知覺，汝已自去遠矣。倘加罪令尊，先令長史蘇謹當?shù)铌愖嗥浔阋?，建德無謀之輩，必被其瞞過。此人與吾生死之交，知建德非真王，常懷去國之心，亦欲同我歸唐，未得其由。若托他為腹心，必能保護令［尊］［無］事，足下忠孝能兩全矣?！笔揽円幻媸丈嵝醒b，次日［魏］征入見建德，具奏世績歸國之事。建德曰：“吾自有計留之。”卻說世績，平明帶領(lǐng)郭孝恪等數(shù)十騎，輕弓短箭，裝為游獵之狀，徑出南門，望官道進發(fā)。當日建德正論世績事未定，左右來報：世績帶數(shù)十人從南門已遁去了。建德聽言大驚曰：“世績果去矣！”眾皆愕然，一將挺身出曰：“世績叛夏歸唐，可誅其父，某顧將三千鐵騎，當生擒世績，獻與陛下?！北娨曋?，乃曹旦也。曹旦要趕世績?nèi)绾危?br>總批：王世充弒君奪位，秦王討之，師出有名。且世績非降夏，暫為安身之計，志在復(fù)仇耳。即使北歸建德，此去必成大功，茲秦王所深信而不以為疑也。及與魏征面策，卻假游獵之狀以還國，其果不忘臨別之言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