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七 大人

長山李孝廉質(zhì)君詣青州，途中遇六七人，語音類燕。審視兩頰俱有瘢，大如錢，異之，因問何病之同?？驮唬号f歲客云南，日暮失道，入大山中，絕壑巉巖，不可得出。因共系馬解裝，傍樹棲止。夜深，虎豹鸮鴟，次第嗥動(dòng)，諸客抱膝相向，不能寐。忽見一大人來，高以丈許。客團(tuán)伏莫敢息。大人至，以手攫馬而食，六七匹頃刻都盡；既而折樹上長條，捉人首穿腮，如貫魚狀，貫訖，提行數(shù)步，條毳折有聲。大人似恐墜落，乃屈條之兩端，壓以巨石而去?？陀X其去遠(yuǎn)，出佩刀自斷貫條，負(fù)痛疾走。見大人又導(dǎo)一人俱來，客懼，伏叢莽中。見后來者更巨，至樹下，往來巡視，似有所求而不得。已乃聲啁啾，似巨鳥鳴，意甚怒，蓋怒大人之給己也。因以掌批其頰。大人傴僂順受，不敢少爭。俄而俱去。 諸客始倉皇出，荒竄良久，遙見嶺頭有燈火，群趨之。至則一男子居石室中?？腿氕h(huán)拜，兼告所苦。男子曳令坐曰：“此物殊可恨，然我亦不能鉗制。待舍妹歸，可與謀也?！睙o何，一女子荷兩虎自外入，問客何來，諸客叩伏而告以故。女子曰：“久知兩個(gè)為孽，不圖兇頑若此！當(dāng)即除之。”于石室中出銅錘，重三四百斤，出門遂逝。男子煮虎肉餉客。肉未熟，女子已返，曰：“彼見我欲遁，追之?dāng)?shù)十里，斷其一指而還?！币蛞灾笖S地，大于胚骨焉。眾駭極，問其姓氏，不答。少間，肉熟，客創(chuàng)痛不食；女以藥屑遍糝之，痛頓止。天明，女子送客至樹下，行李俱在。各負(fù)裝行十余里，經(jīng)昨夜斗處，女子指示之，石洼中殘血尚存盆許。出山，女子始別而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