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回 觀自在南海清修 憫苦厄中原化度

作者:曼陀羅室主人
話說觀世音菩薩自從脫卻凡胎,辭了妙莊王,一路足踏浮云,直向南海普陀落迦山而來。她此時身輕腳健,不消多少功夫,已到落迦崖下。此間畢竟是靈山勝境,不同凡俗。奇花異草,生遍四周;靈獸珍禽,迎人舞蹈;白蓮池上,送來萬縷幽香;紫竹林中,升起千般瑞靄。中間卻是一座二品蓮臺,霞光萬道,卻是空著。菩薩到此,口說一聲“善哉”便跳上蓮臺,端身趺坐,其時正是九月十九日。
故現(xiàn)在民間習(xí)俗,凡二月十九、六月十九、九月十九這三天,一概認(rèn)為觀音生日。其實(shí),二月十九是轉(zhuǎn)劫誕生之日,六月十九是舍身被剃之日,九月十九是證道正位南海普陀落迦山之日。習(xí)俗雖一齊視為生日,卻也非絕對沒來由的??!
再說觀世音菩薩,證果蓮臺,一心觀自在,度化了妙莊王等一班人以后,與善財、龍女同居紫竹林中,講清靜大法,逍遙自在。有一天,卻有一個僧人,叫做沙門跋陀,他自西方佛國受了菩薩戒,大愿力求往東土傳教。如來諒他道行未深,雖其志可嘉,明知此去定然徒勞往返,故曾勸阻。無奈這沙門跋陀立志堅決,執(zhí)意要去,如來只好付了路引牒文,讓他自去,這也是他數(shù)中應(yīng)當(dāng)有此跋涉。他費(fèi)了幾年功夫,才到了東土,云游各處,向眾生宣揚(yáng)佛法。無奈一則因語言隔絕,東土人民不知他講些什么,就沒人去理睬他;二來那時東土人民并不知有佛教,對于僧人都視為異端左道,就算語言能通,也決計不會有人信他說話。因此兩個緣故,他雖然走遍中原各地,終是到處受人奚落。他當(dāng)下便打道西歸,一路上順便朝名山,那日恰巧到得南海,聞得觀世音菩薩在此,便志心往朝,請教一切。
菩薩見他立志可嘉,便向他問起東土情形。
 
沙門跋陀道:“不可說,不可說!那邊刀兵不絕,災(zāi)障重重,人心險惡,爭奪頻頻。弟子向他們說法,全然不悟,.還把弟子當(dāng)做惡人,到處受他們奚落。弟子生受這些,倒也罷了,只可憐那班蕓蕓眾生,磨劫當(dāng)頭還自執(zhí)迷不悟,欲化度也自無從,只得西歸向如來請得妙法,再行東去點(diǎn)化他們了。在此經(jīng)過,特拜朝菩薩,還望菩薩慈悲慈悲,用大法力感化這一班迷途眾生,一來使他們脫離苦厄,二則來也可宣揚(yáng)佛法?!?br>觀世音菩薩道:“善哉,善哉!這是你功行未深,言語隔絕之故。如今你且歸禮如來,改臼再行東去,我本著尋聲救苦之志,既然知道有此等事情,萬不容坐視,只索待我往中原走一遭了?!鄙抽T跋陀拜謝過了菩薩慈悲,徑自西去。觀世音菩薩便吩咐善財、龍女好生看守靈山,自己便化身為一老媼,離了南海,一路上向中原而來。
觀世音菩薩化身丐婦模樣,一路上沿門托缽,與一班下愚百姓異常接近。她看那各地的鄉(xiāng)風(fēng),處處不同,善良的固然也有,頑惡的卻占多數(shù)。那方的男子呢,到底是受了圣人的教化,懂得禮義,但是婦女們卻大大不然??煞譃樯舷聝蓪诱f,高貴的婦女,自然出身名門,也一般地略諳詩書,但是頤指使氣,平日間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,造成驕奢淫逸習(xí)慣,造下了許多惡業(yè),難免輪回之厄,在下的愚夫愚婦,從不曾聞得圣人之教,一切行為,那自然更不必說了。忤逆不孝,攘奪爭殺,哪一件沒有?他們不知果報,更覺可憐。
觀世音菩薩大發(fā)慈悲,決計先向下愚說法。當(dāng)她法駕一路到得中州地界,定了太室山一個石屋做顯化之地,夜間即示夢給附近百姓,說:“明日內(nèi)觀世音菩薩要在此經(jīng)過,點(diǎn)化有緣法的人,拯拔一切苦厄,你等留心相待,不要當(dāng)面錯過。遇得到遇不到,都看你等的誠心不誠心,只要誠心相待,自然會遇到的?!闭f罷現(xiàn)出她的莊嚴(yán)寶相,悠然而隱。
第二天,一班百姓互相談?wù)?,都道昨夜得這么一個同樣的夢,大家覺得奇怪。談?wù)摷娂姡煌夂鯌阎f分的希望,專等菩薩的降臨。又明知菩薩化顯,決不會將本來面目向人的,但又不知今番她究竟化身何等人物,前來點(diǎn)化眾生。因此,又引起許多枝節(jié),他們因認(rèn)不得菩薩,凡是見了一個面生可疑的人,就指為菩薩,大家環(huán)著向他禮拜,往往把那受拜之人弄得莫名其妙,直到雙方說明真相,彼此付之一笑。如此一連鬧了好幾天,誤會卻發(fā)生了不少,只還是不見菩薩來臨,反弄得大家心上疑云迭迭,就算見了面生可疑的人,也不敢冒昧拜認(rèn)。
那時觀世音菩薩卻仍舊化為一個窮苦老媼,下山到得城市,一路求化飲食,大家反沒有留意。
那年正值亢旱,入夏以來,已有四十多天沒有下雨,田中的禾苗都呈枯萎之色。農(nóng)人等吃盡辛苦, 日夜戽水,終于無濟(jì),看看災(zāi)象已成。倘使天公再不下雨時,行見籽粒無收,鄉(xiāng)農(nóng)們憂愁焦慮,自不必說,就是城市中人,也愁著荒年。
故觀世音菩薩托了缽盂,向人們求化時,不約而同地說道:“天公如此亢早,今年的收成已經(jīng)無望了,自己還愁著來日的難度,哪里更有余物給你這老婆婆呢?”
菩薩長嘆一聲道:“水旱雖說是天災(zāi),到底還是由人自肇,你等這一方百姓,若是尊敬天地,廣行善事,改輕殺戮,歸化佛祖,上天豈會降這災(zāi)禍,使你等受苦呢?就如我一個窮苦的老婆子,到此半天,一路求化了數(shù)十家,兀自不曾化到一粒米半粒谷,足見這一方的百姓,全無向善之心。人無向善之心,受這些水早天災(zāi),誰說是不應(yīng)該呢?”
當(dāng)時,就有一位姓劉名世顯的老人,聽了菩薩的一番話,心上就是一動,暗想,這老婆婆遮莫就是菩薩的化身了吧?待我和她談?wù)撜務(wù)摗?br>便上前拱手為禮道:“老婆婆見得甚是,但依老婆婆的話,此間百姓因以前未曾積善,故有今日的旱災(zāi),就算大家從此改過自新,今次的旱災(zāi)也是救不得的了!”菩薩道:“這卻不然。天心最為仁慈,福善之心比罰惡之心還勝三分,只要人肯誠心悔罪,上天決不會不容的。只要這一方的百姓,肯從今天起,發(fā)誓改過自新,一心向善,目前這旱災(zāi),也未始無法可救啊!”
劉世顯聽了這一番話,不問情由,倒身下拜道:“多承觀世音菩薩顯化指示,弟子俗眼,不識慈容,幾乎錯過。幸聞法語,心竅頓開,伏愿菩薩大發(fā)慈悲,廣施法力,降霈甘霖,救得旱災(zāi),弟子自當(dāng)建廟供養(yǎng)菩薩、廣勸愚頑,使他們改心向善,同歸座下。還望菩薩慈悲方便!”說著又連連叩頭。菩薩道:“姓劉的啊,難得你--片誠心,替眾人求援,可見你無私之心,我如何不答應(yīng)你的請求?只是我看此方百姓,愚頑特甚,明天午時三刻,說我顯化,施展法力大霈甘霖,叫他們親見我佛法無邊,堅他們的信心,你再善為勸導(dǎo),那便容易感化了?!?br>劉世顯再拜而起,菩薩已隱身而去。他便將遇見菩薩的話,向眾宣說。大家有些疑惑,都說:“青天白日的菩薩顯身,怎么只你遇到,我們卻沒有看見呢?”
劉世顯道:“看見或許都看見的,只俗眼認(rèn)不出罷了。剛才那個托缽求化的老婆婆,就是菩薩的化身啊!”
眾人聽了,果真見過這婆婆,只不當(dāng)她是菩薩,當(dāng)面錯過,懊悔已嫌遲了。正是:
都因緣法異,對面不相親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待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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